在牌位前站立片刻后，蕭無極轉身來到蕭夜面前，溫聲說道：

“夜兒，你母后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要朕好好照顧你，如今你已經十八歲了，也是時候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國公府的嫡女楚瑾瑤，自幼與你青梅竹馬，你若是也對她有意，朕可以冊封她為太子妃，與你成婚。”

聽到蕭無極的話，蕭夜微垂下眼簾，沉聲說道：“父皇，兒臣現在還不想談婚論嫁，請父皇收回成命。”

“哦？不想？？”蕭夜的回絕讓蕭無極有些意外，但他沒有勉強，而是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些時日吧。”

“嗯。”蕭夜輕點了點頭，“多謝父皇體諒。”

“對了，夜兒，朕還有一事。”蕭無極忽然想起什么，又開口道。

“父皇請講。”

“如今，朝中大臣超半數以上反對朕在蘭貴妃生辰之日冊立她為繼后，朕想知道，這件事你是如何想的？”

聞言，蕭夜沒有立刻接話。

他知道，蕭無極是在故意試探他。

這個話題極為敏感。

如果說實話，很有可能會引發父子間的嫌隙。

可如果不說實話，他又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母親。

思索再三，蕭夜緩緩開口道：“父皇，立后乃國之大事，關乎到江山社稷和我皇室顏面，萬萬不可草率行事，朝中部分大臣之所以會提出異議，想必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不管怎么說，今天都是母后的忌日，選擇在這一天冊立新后，想必會引起許多朝臣的不滿，也會有失對先皇后的尊重，所以，兒臣以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說完這話，蕭夜微微抬眼，用余光看了一眼蕭無極。

他的臉色沒有太多變化，只是看向殿門方向。

半晌，他才沉聲說道：“朕知道這么做對你母后不公平，但是，蘭卿溫柔賢淑，這么多年也是她一直陪伴在朕身邊，朕實在不忍心辜負于她，夜兒，你能理解朕嗎？”

“父皇……”

蕭夜張了張口，卻終究沒有說話。

他知道，不管他認不認同這件事，蕭無極都會按原定的想法去做。

因為他是帝王，他不喜歡別人過多干涉和否定他的決定。

自己雖是太子，卻也不能過多違背他的意愿，畢竟，在自己面前，他首先是蕭國的君王，其次才是自己的父親。

見蕭夜沉默著，蕭無極嘆了一口氣，繼續開口說道：“夜兒，這些年，你雖然沒了母親，但朕也從未虧待過你，朕有七個皇子和五個公主，你身為最年幼的皇子，卻被朕立為了太子，朕這么做，除了覺得你天資不錯外，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因為你母后，朕愛你的母后，所以才想把蕭國的江山交給你，你明白嗎？”

聽到蕭無極的話，蕭夜的心底泛起一絲苦澀。

在他記憶里，蕭無極對他母親鳳兮的確寵愛有加，她貴為皇后時，整個蕭國后宮，所有妃位和嬪位全都是空缺的，就算蕭無極偶爾納幾個侍妾，也都是位分不高的良人或美人。

蕭夜還記得，自己剛滿兩歲那年，蕭無極不顧眾人反對，執意冊立他為蕭國太子，就連平日里，蕭無極對他的寵愛，也遠勝于他的六位兄長和五位姐姐。

可是。

美好的一切總是短暫的。

蕭夜五歲那年，他的母親鳳兮突然暴病而亡。

那時他還太小，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只知道，從那天以后，再也沒有人一日三餐陪著他一起吃飯，也再沒有人在深夜降臨時將他摟進懷里，哄他入睡了。

盡管蕭無極對他的寵愛并沒有減少，但在蕭夜心中，始終有一份愛是缺失的。

思緒很快又飄了回來。

看到蕭無極望著自己的眼神，蕭夜最終點了點頭：“是，兒臣明白父皇的用意。”

“嗯，好，你明白就好，朕還有一些事要處理，就先走了。”蕭無極輕拍了拍蕭夜的肩膀，隨后轉身離開了。

過了許久，蕭夜才重新來到母親的牌位前，跪地說道：“母后，對不起，兒臣改變不了父皇的決定，您若是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父皇和我蕭國江山。”

……

時間很快臨近午時。

皇城入口。

前來參加蘭貴妃生辰宴的各路文武百官已經陸續抵達這里。

這其中，還包括蕭國其他幾位皇子和公主。

不多時，三輛馬車從皇城西側緩緩駛來，看到是國公府的馬車，兩側的皇城守衛們直接退讓到一旁放行。

進入皇城不久，楚瑾年便叫停了馬車，隨后從車內跳了下來。

“阿兄，你要去哪里？”

楚瑾瑤見狀，連忙掀開帷幔問道。

“瑤瑤，你和父親母親先去長樂宮吧，我去東陽宮看看太子殿下。”楚瑾年交代了幾句，便準備離開。

一聽到東陽宮三個字，楚瑾瑤也跟著跳下了馬車，“阿兄，我也去！！”

“瑤瑤，你就留在母親身邊。”楚瑾年連忙抬手攔住了楚瑾瑤，“我今天可不是去找蕭夜玩的，今天是先皇后的忌日，他一定很難過，我去東陽宮陪陪他。”

“可是，阿兄……”

楚瑾瑤還想說些什么，楚瑾年已經抬腳往東陽宮的方向走去了。

就在他離開后不久，郡王府和顧侯府的馬車也先后抵達了皇城入口。

顧清璃原本坐在馬車內閉目凝神，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車外傳來顧臨風的聲音：“見過郡王爺，見過郡王妃，沒想到這么巧，竟然在這里遇到了你們。”

“顧侯爺，我們兩家已是親家，你就不要這么見外了。”蕭秦羽的聲音緊跟著響了起來。

聽到兩人的聲音，顧清璃這才慢悠悠地睜開雙眸，隨后掀開車簾往外望了一眼。

只見顧臨風帶著顧清琉和顧清川，正向蕭秦羽夫婦打招呼。

顧清璃不想理會他們，正準備拉上車簾，顧清琉忽然沖到她馬車旁，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我說你這賤丫頭，見到父親和兄長，怎么也不知道下車行個禮？？真是一點禮數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