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日抓到的刺客全都死在刑部大牢里了,毒藥是一早就提前服用的,仵作的驗尸結(jié)果在這。”
梁崇月抬起頭來,接過井隨泱手上的報告,隨意的翻了翻就放到一旁的蠟燭上用火燒了。
“將此事傳揚出去,務必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不該知道的人最后再知道。”
梁崇月眼看著丟入玉罐里的報告燒成一灘灰燼,都是死士,服不服毒也沒差多少。
“殿下不如讓他們?nèi)ソo何尚書府上也放一把火,燒掉半座府邸,落入旁人眼中,才會覺著殿下這是真的怒了。”
貢院失火一事早已查明是誰人所為,只是梁崇月下令按住不動,罪魁禍首還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裝的一副關心模樣,日日派人前來詢問殿下的身體情況,云苓不說,將人打發(fā)走了,還不忘從太醫(yī)令那處下手。
梁崇月眼睛落在卷紙上,心中已經(jīng)將李彧安剛才說過的話思量了一番,何尚書背后肯定有人,不然絕不敢如此行事。
“按照彧安說的去辦,不止何尚書府,連著那幾位一起燒了,火勢不怕大,救火隊的云梯大半都送去修繕貢院了,火大些也是他們的命。”
梁崇月裝作受傷,為了引出背后指使,保險起見,并沒有過多的約束留言,只在必要的時候做出引導。
京城現(xiàn)在的傳言這么厲害,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
“女子就不堪大任,此間方有女子和小人難養(yǎng)也,就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貢院這才失火。”
“想必等到幾位小皇子長大,陛下一定會后悔立太女,這天下哪有女人為尊的。”
......
梁崇月雖然沒有出門,這世間就沒有密不透風的墻,更不必說有人恨不得能直接將這些話塞進她的耳朵里,想不知道都難。
“是,屬下這就去辦。”
井隨泱走后,李彧安將剛批閱好的卷紙放到一旁,瞧著殿下對待此事并不在意,就連外面的流言蜚語也攻擊不了殿下半分。
又想起了何尚書那副自以為聰明的嘴臉,不禁嘲笑出聲。
“笑什么?”
梁崇月筆下快速的批閱著卷紙,頭都沒抬一下。
“我笑何尚書的自不量力,與殿下為敵,當真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他紅豆吃得多,相思也正常。”
李彧安被殿下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逗笑,何尚書臨近五十的人了,后宅年年添人,殿下此話倒也沒錯。
距離會試放榜還有不到半月,對于外面愈演愈烈的流言,梁崇月選擇讓子彈再飛一會兒,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哪怕此時京城內(nèi)外已經(jīng)因為貢院被燒,卷紙失蹤一事鬧得沸沸揚揚,梁崇月依舊關著太女府的大門,過著自己的日子。
聽聞京城里正在傳她中毒太深,后半生都難以清醒的時候,還有閑心再背后再推動一把,生怕這場鬧劇鬧得不夠大,達不到她的預期,影響她最后打臉這些人的效果。
此時的何府內(nèi),何尚書躺在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床上,左擁右抱著各位同僚才送來的美人樂不思蜀。
雖沒有酒池肉林,但春日里就有葡萄美酒夜光杯,可見平日生活之奢靡。
女子的嬌笑聲從白日到黑夜不休,期間還伴隨著《如意君傳》的選段時不時的傳出院子,哪怕已經(jīng)習慣的了下人們,聽聞都忍不住紅了臉。
井隨泱帶著人潛入尚書府的時候,正巧碰上這一幕,不堪入耳的唱詞將這尚書府變得活像個秦樓楚館,只有面上端莊。
井隨泱手上拿著殿下給的火折子,放火只需輕輕一點即可。
井隨泱正準備點火,遠遠就看見一個管家裝扮、步履匆匆的男子走進了院子里。
井隨泱收回了火折子,等到那管家進入屋子后,掀開一塊瓦片,入目就是何尚書滿是橫肉的肚子,蛄蛹的時候,還不如林間的大青蟲子能入眼。
“大人,大人出事了,大人。”
管家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桓糁坏榔溜L,春日夜里更深露重,一股涼風順著打開的大門鉆了進來。
“不長眼的東西,沒看見本大人正忙著呢嘛?今個要不是天塌下來了,本大人一定拿你是問!”
何尚書被人擾了興致,不情不愿的從榻上下來,立刻就有人上前為他擦洗,更衣。
等從屏風里走出來之后,剛才還像個情動的肥豬又變成人了。
衣冠楚楚,唯有眼下放縱過度的烏青散不去。
“說,什么事?你今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大人就送你去牢房里陪那些死人待著去。”
何尚書一腳踹在了管家的肚子上,多日的放縱,讓他腳下虛浮,踹人的時候險些沒站穩(wěn)。
這一腳沒什么力道,管家卻還是裝出了一副被踹狠了的模樣,爬跪著上前,忍者痛對大人道:
“京中各處的幾位大人家中都起火了,火光沖天,半邊天都照亮了,救火隊的云梯大半都在貢院,太女殿下中毒,太女府不許任何人進,救火隊找過來要貢院大門鑰匙了。”
何尚書聞言,這些年混跡朝堂的警惕讓他察覺到了隱藏在暗處的危險,突然大火,實在可疑,就像是太女殿下發(fā)怒,報復一樣。
“可知道是哪幾家著火了?”
何尚書臉上的怒氣已經(jīng)消散,轉(zhuǎn)為滿臉的急切。
“回大人,是......”
管家起身靠近大人耳邊低語,井隨泱在房頂上,清晰看見何尚書聽到是哪幾家起火之后,腳下虛軟,若不是管家攙扶那一下,險些栽倒在地上。
“快!快!快將貢院鑰匙送去,再讓所有下人守好府上各處,將后院的大缸都抬出來,裝滿水,藏在府上各處角落里,一旦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即刻動手,一定保護好夫人和兩位公子的安危。”
何尚書說這話的時候,伸出去的手都在抖,就連管家何時離開都顧不上了。
腦子里一直在回想著那日殿下中箭受傷的右臂,在場的人都看見血肉模糊的一面了。
殿下雖有絕世才能,也做不到預言未來,更何況中了那種毒藥的人,哪有活得了的。
這樣想著,何尚書默默抬手拍了拍心口,一定是殿下往日威名太甚,他最近沒有休息好,自己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