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月將兩處礦山交給大舅舅安排的人看管著,其余還未開采的礦山,北境還沒有劃分歸屬權,還不是她的封地,梁崇月現在還不能動。
免得惹人眼紅,成了多事之秋。
奉天殿正在重建,梁崇月將太廟里的最后一塊牌位丟到火里燒了,瞧著那燒得正旺的火舌,梁崇月漫不經心的用鐵棍挑了挑。
“殿下,人來了。”
井隨泱的聲音在外響起,赤嶸接過殿下手中鐵棍,梁崇月凈手后,看著跟在井隨泱身后走進來的眾人。
都是她這些年細心栽培出來的能人異士,梁崇月坐在龍椅上,俯視這些跪在她面前的男男女女。
梁崇月借著手伸進衣袖的動作,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安排名錄:
“男子去接替那日朝堂上茍活下來的官員,女子去這上面的地方為本公主整治北境的經濟。”
梁崇月現在還不能直接將女子用于朝堂,等她上位那日,她定要這時代也男女平權。
梁崇月一共放飛了兩次信鷹,第一次放給小舅舅的,小舅舅很早就在京郊給她秘密養了一批人,現在正是用人之際。
還好小舅舅速度夠快,趕在渣爹派人來之前就將這些人都送到了北境。
有人干活,梁崇月樂得清閑,也不愿早早回京,北境雖冷,卻也有無二景致,所有事情都有人管著,梁崇月放心的交給了兩位舅舅,帶著赤嶸和井隨泱將北境幾處離得近的景點都玩了一遍。
冰雪覆蓋的山澗,溫室里泡著溫泉,美男在側,梁崇月也許久沒有放縱,顛鸞倒鳳,一連住了半月。
直到收到大舅舅派人來請,說是渣爹的人已經到了,梁崇月才帶著人回到北境皇城。
皇城內外已經恢復如初,這一仗打的太快,百姓們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太大改變,不過是皇城的主人換了個人,百姓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梁崇月到皇宮的時候,從前的官員都殺得差不多了,也不必早朝,人太多,召見的地點就選在了長樂殿。
瞧著一個個裹得比她還要厚實,臉色難看的很,梁崇月一時間沒控制住臉上表情,嘲笑出聲。
笑的聲音不大,只有離她最近的幾人能聽得到。
梁崇月還未開口說話,底下就咳嗽聲一片連著一片,聽著就像是都活不長了一樣。
梁崇月本來還想多說兩句,看著副病懨懨的架勢,怕她再多說兩句,這群人就要咳死在長樂殿上了。
梁崇月輕咳一聲,決定長話短說,趕緊結束為好。
“諸位這一路辛苦,本公主已經看到你們的名冊,也已經安排好各位的去處,先下去好好休整兩日,北境就靠諸位了。”
梁崇月說完,伸手招呼井隨泱將耳朵靠過來:
“今晚的宮宴取消,讓這些人好好休息吧,別過了病氣給本公主的將士們。”
梁崇月心里有數,她也到了該班師回朝的時候了,渣爹雖然沒有催促,她也不能一直賴在北境不回去。
母后還在翊坤宮里等著她呢。
“諸位無事就先退下吧。”
梁崇月一個眼神過去,赤嶸就明白了,帶著這些弱雞一樣的大臣們離開了長樂殿。
梁崇月的目光看向站在原地沒有動過的暗一,他很早就來了北境,系統早早就把他的動向發到她的面板上來了。
為了不讓暗一壞事,梁崇月還派人在他來的路上增添了些阻礙,才讓他直到渣爹派來的官員到了北境,他才得以一同進來。
梁崇月的目光對上暗一那雙瞧著有些陰冷的眸子,晾了他一個月沒見他,好像生氣了。
梁崇月讓殿上眾人都退下,獨留她和暗一在此。
梁崇月笑著走下高臺,走到暗一身邊,見他還是沒有動作,梁崇月上手拿起他腰間掛著的掌令腰牌仔細看了看,確保眼前人沒有錯。
梁崇月放下腰牌,對上暗一的雙眼,黑沉沉的眸子里沒有什么情緒,就像他這個人一樣,永遠聽話,沒有自己的想法。
“掌令大人可是在怪本公主遲遲沒有見你?”
梁崇月一身明黃色的四爪蟒袍站在暗一面前,說話時的聲音和狀態都和渣爹越來越像,就連嘴角那抹不經意流露出的笑容也一樣。
暗一同殿下對視了一會兒后,回想起這一個月來鏢旗將軍和大軍師為了擋他說的那些謊話。
什么殿下重病、中毒,不便見人,就算他拿出四方臺的秘藥,也被拒之門外。
呵,他早該想到的,殿下無所不能,哪有什么重病、中毒,不過是不想見他這個不重要之人的借口罷了。
梁崇月一直在觀察著暗一的眼睛,剛覺著他這雙眼睛生的好看,就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
瞧著好不可憐,剛才那一瞬間就像是最英勇的護衛犬,莫名被主人拋棄,落寞卻又不敢糾纏。
“我沒有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務,回去也是死,殿下不如現在殺了我。”
說罷,暗一從懷里取出一份已經有些皺的信,梁崇月順著他的動作看了一眼,上面是渣爹的字跡,寫著:吾兒親啟。
梁崇月伸手接過暗一手上捏著的信件,瞧著上面大大小小的痕跡,想必已經捏過無數次了。
梁崇月正準備拆開來看,就見暗一從一只手放在了腰間掛著的佩劍劍柄上,大有種真的要自盡當場的架勢。
梁崇月右手按在暗一已經將劍拔出一半的手上,手下用力,將暗一手上的劍又推了回去。
“想死也別死在本公主面前,你的命就這么不值錢?”
梁崇月隨便拉過一旁大舅舅剛坐過的椅子坐下,看起了渣爹給她寫得信。
信不算短,導致梁崇月第一眼就被信件右下角蓋著的印章吸引住了目光。
她跟在渣爹身邊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這是渣爹的玉璽印出的章,梁崇月頓時就對這封信好奇起來了。
剛看到第一行,梁崇月就看見:向華焱,你的腦子是被北境的風吹廢了嗎?
梁崇月將信拿起來抖了抖,生怕什么不干凈的溜進去了。
再看一眼,第二句罵的更狠:吾兒若死,朕要你向家全族陪葬。
梁崇月不確定的抬頭看了眼暗一:
“這確定是父皇給本公主的?你莫不是來的路上匆忙裝錯了?”
暗一一只手還按在腰間的佩劍上,聽聞殿下此言,開始沉默思索起來:
“陛下當時說,若是殿下還在北境皇城未歸,就將此信送到鏢旗將軍手上。”
梁崇月聞言,沉默一瞬,像是被氣笑了:
本公主還是他親手教導出來的,他就這么不相信本公主?
梁崇月收回放在暗一身上的視線,也不再繼續糾結渣爹這兩句話是何深意。
信件后面倒都是寫給她的了,看見渣爹許諾只要她平安得勝歸來,先前答應她的賞賜翻倍,梁崇月看的眼睛都亮了。
渣爹雖然平日里狗了一點,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渣爹還是天子,豈會有說謊的時候。
梁崇月將信件卷起,借著收入袖口的動作放進了背包里,這么重要的證據要好好保存。
“傳本公主命令,大軍即刻整軍,三日后,本公主班師回朝!”
梁崇月現在想到渣爹應下的那些承諾,要不是北境這里還有事情未完,恨不得能現在就飛回去,讓渣爹即刻兌現。
三日之期很快,渣爹派來的人除了體弱了些,旁的一切正常,到底是在朝堂上干過的老油子了,干起活來比小舅舅送來的那批人要快的多。
梁崇月一襲紅衣戰甲騎在戰馬上,離開北境皇宮的時候,兩位舅舅站在城樓上目送她離開。
北境不可一日無主,有兩位舅舅留下坐鎮,她也放心。
來時用了兩個月,歸期漫漫,等到回到京城,已經是碩果累累之時。
終于到了京城外,還未到城門處,梁崇月遠遠就看見了聚集在此的百姓,一個個翹首以盼大軍歸來。
人群熙熙攘攘,卻又秩序井然,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崇敬與興奮之色。
城門上龍旗飄揚,在微風中獵獵作響。
梁崇月一身紅衣戰甲,一切就像那日出征前一樣,盔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冷峻的光芒,身后的將士們步伐有力,隊列整齊,雖歷經了征戰殘酷,卻不見絲毫疲態,個個精神抖擻,眼神中都透著勝利的豪情。
梁崇月沒有在大街上多做停留,自有將士們去分享戰勝后的喜悅,太和殿上已經準備好了宮宴。
華燈初上,宮闕巍峨,朱紅色的宮門緩緩敞開,甲胄鮮明的禁軍分列站在兩側,像是簇擁般迎著梁崇月入宮。
梁崇月剛走進太和殿,就聽到里面齊聲傳來:
“恭迎鎮國公主殿下班師回朝,恭迎鎮國公主殿下班師回朝......”
周身嘈雜,梁崇月身上戰甲已經在太和殿外取下,一身紅衣勁裝,英姿颯爽,雖面帶征塵,卻難掩雙眸中的灼灼英氣。
走到殿中,梁崇月一眼便看到母后瘦削的臉,一時間周圍再熱烈的歡迎聲都不重要了。
對上崇月擔憂的目光,向華月莞爾一笑,微微搖頭,朝著崇月無聲做了一個沒事的口型。
現在是她的接風宴,不是詢問母后身體如何的時候,梁崇月快步走到殿中朝著渣爹跪下:
“兒臣不孝,讓父皇、母后擔憂了,好在大軍得勝歸來,也算不負父皇、母后期望。”
梁崇月跪在地上,坐在龍椅上的渣爹,威嚴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欣慰和自豪,梁崇月話剛說完,就看見渣爹和母后親自從高位下來,將她扶起。
“十日破七城,不到半年就拿下了北境,吾兒謙遜,頗有朕當年風范,哈哈哈哈哈......”
“崇月休要自謙,你就是最好的。”
梁崇月的兩只手被渣爹和母后分別抓住,兩人將她扶起,母后的聲音不大,卻是梁崇月最想聽的話。
看見母后眼底的欣慰和開心的淚,梁崇月這一路的辛苦艱辛就都值了。
“吾兒此番征戰,親率大軍沖鋒陷陣,揚我朝之威名,實乃國之棟梁,功在社稷啊。”
渣爹言罷,滿殿寂靜,剛才還在不停應和的皇室和百官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皆屏氣斂息,冥冥之中,隱隱有種陛下有大事宣布的感覺。
梁崇月也控制好了情緒,也覺得渣爹現在的狀態有點不對勁,眼神比那日送她出征,說她一定會贏的時候還要堅定。
梁湛低頭與崇月對視一眼,微微一頓,環顧四周,目光堅定而鄭重:
“朕深思良久,已經沒有更好的東西給能你,決意封你為皇太女,繼承大統,望你日后秉持仁德,勤勉治國,延續我朝之昌盛。”
此音落地,仿若巨石投湖,殿中眾人皆是驚愕無比,一時間大殿之上的呼吸聲都小了。
梁崇月這些年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真的到了的時候,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梁崇月怔愣之際,感受到被渣爹握住的那只手上傳來痛感,低頭一看,渣爹正在掐她虎口,對著她用只有他們三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跪下,謝朕隆恩。”
梁崇月還是第一次在渣爹臉上看著渣爹對自己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立馬反應過來,抽回在渣爹和母后手上的雙手,跪在渣爹面前:
“兒臣必不負父皇所托,殫精竭慮,護我朝之安康!”
梁崇月以頭觸地,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淚光隱現,聲音回響在太和殿上。
太和殿上的坐著的嬪妃多半都是有兒子的,在聽聞陛下封鎮國公主為皇太女的時候,已經有人撐不住,險些殿前失儀。
剩下還能維持眼下體面的,看向跪在殿中那一抹紅色身影的眼里恨不能刺出刀子,直接將她刺殺在太和殿上。
另一邊的皇室和百官看見這一幕,雖然陛下送殿下出征那日,想立皇太女之心已經明顯,他們這些人也不是傻子,私下都有議論過,但也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在公主殿下班師回朝的宮宴上就忍不住冊封。
他們又還能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