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月坐在步輦上,跟在母后身后到達景陽宮的時候,景陽宮里已經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嬪妃,渣爹還沒來,只看見齊德元那顯眼的壯碩身材站在人群之首正在同蓮妃身邊的宮女說著什么。
見母后到來,齊德元立馬撇下蓮妃身邊的宮女,迎了上去。
其余嬪妃見皇后娘娘和鎮國公主一起過去,停下了竊竊私語,也都迎了上去。
“妾/奴才/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給公主殿下請安。”
(崇月有封號、封地,還是皇后的女兒,四妃以下見她都得行禮。)
“都起來吧,發生了何事?蓮妃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小產了?”
向華月一席話問下來,竟除了齊德元外,景陽宮里的宮人竟無一人上前來回話。
向華月一身金絲鳳凰齊飛團云紋羅裙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往日里似一汪秋水般的眼眸凌冽的看向站在人群前頭的齊德元。
“陛下沒來?”
齊德元接收到皇后娘娘看過來的目光,想起這些日子蓮妃侍寵生嬌,立馬清了清嗓子,以保證景陽宮里每個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開口道:
“回皇后娘娘的話,陛下正在養心殿內與大人們相談要事,不便過來,陛下說勞煩皇后娘娘查明原因后派人告知一聲即可。”
聽到齊德元此言,景陽宮內不知是誰先沒忍住發出唏噓聲,有人見皇后娘娘并未出聲制止,很快一聲接著一聲的唏噓聲在往日因著蓮妃得寵,最是熱鬧不過的景陽宮響起。
梁崇月安靜的站在母后身側,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宮里一向都是只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的地方。
蓮妃獲寵時囂張跋扈,眾人再不愿意也只能捧著她,現在孩子沒了,寵愛也丟了,一夜過去,從天上摔進泥地里,那些被她欺負過的宮人們在宮里混了這許多年,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沒想到有那合歡散的加持,蓮妃也沒能多撐一段時間。
梁崇月的目光落在縮在角落里滿臉驚恐的梁珺琳身上,景陽宮里的眾人目光都集中在緊閉的殿門后面,猜想著蓮妃現下情況如何,沒人注意到她身上。
梁珺琳突然覺得后背一寒,全身發冷,順著背后刺骨的寒意看去,正好與五姐姐四目相對。
梁崇月惡趣味的朝著她露出一個壞壞的笑,瞬間將她嚇得驚叫出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九公主也是個可憐孩子,景陽宮出了這么大的事,公主身邊竟然也沒人跟著,天可憐見的,若是本宮的女兒,哎......”
那個出聲惋惜的嬪妃說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話茬,伸手從袖口取出帕子,慢慢朝著梁珺琳走去,將她摟進懷里安撫著。
看見這副場景,在場不少嬪妃都暗暗咒罵了一句,其中更是不乏心直口快的直接將她的心思戳穿。
“果真洛昭儀年紀小腦子就是靈活,蓮妃還好好的活著呢,就開始打起九公主的主意來了。”
心思被戳穿,那位洛昭儀也不惱怒,只淡淡的笑著,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梁珺琳的喜愛。
“臣妾是沒有福氣有琳兒這樣可愛的公主了,只是瞧著公主年紀小,心疼罷了。”
梁崇月記起這位洛昭儀初入宮的時候,也得過渣爹一段時間的寵愛,還懷過兩次,但都沒能平安生下來。
最大的那個不過才五個月,就因為一杯查不出來歷的花茶斷送掉了,連著她的恩寵也一起斷送了。
算算時間,若是洛昭儀的孩子能生下來,應該和梁珺琳一般大了。
梁崇月的目光落在洛昭儀身上,瞧著她像是真心疼梁珺琳一般,將人小心的抱在懷里輕聲安撫著。
梁珺琳也因為她的安撫,心情平復了不少,只有那雙眼睛之中還帶著少許驚恐,時不時的朝著她這邊看過來。
若是視線與她對上,梁珺琳便會立馬將頭轉過去,整個人窩在洛昭儀懷里小聲的抽泣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洛昭儀將人抱在懷里,自然比旁人看的真切,順著梁珺琳最后一次看出去的目光望去,正好對上梁崇月平靜的眸子,洛昭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消失不見。
朝著梁崇月露出和順一笑后,收回視線,專心安撫起梁珺琳來了。
梁崇月將視線收回,蓮妃還沒死,洛昭儀的那點心思就不避著人了。
聽著景陽宮里蓮妃往日甜膩嬌軟的嗓子,已經喊到嘶啞,還在念叨著渣爹,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來看著就叫人感覺瘆得慌。
梁崇月只看了那滿是血水的木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目光轉向候在廊檐下的宮人們。
景陽宮的宮女太監換的勤快,少有能留下兩月的。
如今更是一個個將頭低下,恨不得無人注意到他們才好,梁崇月在母后耳邊低聲耳語兩句。
向華月順著崇月的目光看去,果然如此,就連剛來時,同齊德元說話的那名宮女也噤了聲,慢慢往眾嬪妃身后縮去。
若再晚上片刻,這不起眼的宮女,躲到人群里去,便分不清了。
向華月遞給春禪一個眼神,后者立馬明白,上前將那宮女拽出,壓在娘娘跟前跪著:
“老身記得你是蓮妃娘娘身邊貼身侍奉的宮女,名叫葉兒,娘娘問話,為何不答?”
春禪姑姑是這宮里的老人了,這么多年得皇后娘娘信任,哪怕在御前都有幾分薄面。
如今被她押著跪在眾人面前,葉兒嚇得淚水漣漣,抖如篩糠,嘴里一直念叨著:
“娘娘饒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此話一出,是個人都能猜到蓮妃小產一事定不簡單,尤其是后宮之中被蓮妃欺負過的那些嬪妃。
往日里蓮妃得寵,她們只能一再忍讓,如今陛下連她小產都不在意了,想必她已經失寵,今年陛下壽誕,各邊關小國送來的新奇美人年輕貌美,等蓮妃雙月子做好,陛下怕是早就將她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