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葉作為太子,帝國的第二號人物,他的出場自然是倒數(shù)第二。
只不過,他在周寶的陪同下走出來的時候,給人一種睡眠不足的感覺。
甚至眼圈兒都有點(diǎn)發(fā)黑。
雖然在場的部堂高官都不會評價太子,但是此時看到這番情形,心里也難免犯嘀咕。
太子在河工中,究竟拿了多少錢。
要不然的話,怎么連覺都睡不著了!
而站在一旁的三皇子,則低聲朝著四皇子允禎道:“四弟,我聽說太子新納入宮中的美人年氏,不但貌美如花,而且狐媚動人。”
“太子不會是……過度了吧,嘻嘻嘻……”
聽著三哥有點(diǎn)輕佻的話,允禎的臉上一本正經(jīng):“三哥,人多嘴雜,說話注意點(diǎn)兒!”
可是他腦子里,卻不由得想到了關(guān)于年家姑娘的評價。
狐媚偏能惑主!
太子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竟然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來,他是真的被這個年氏給迷惑住了。
這樣才好呢!
只要太子的表現(xiàn)越來越讓父皇失望,那么自己等人的機(jī)會,也就會越大。
就在允禎腦子里胡思亂想的時候,沈葉已經(jīng)來到了大堂專門給他準(zhǔn)備的座位上。
作為太子,他的位置在乾熙帝的旁邊,雖然不如乾熙帝的座椅寬敞,但是坐著卻是舒服。
因?yàn)榍醯劬鸵絹恚运膊贿m合和眾人打招呼,就隨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也就是兩分鐘的功夫,乾熙帝就來了。
這一次,因?yàn)閺椲澜o和河道衙門的人實(shí)在是太多,所以乾熙帝就讓三法司和六部一起審理。
刑部尚書佛倫,是這次的主審。
一眾大臣在朝著乾熙帝行禮之后,佛倫就開始升堂,頭發(fā)花白的靳輔穿著一身官服,大踏步來到了刑部朝堂。
沈葉凝眸打量了靳輔兩眼,發(fā)現(xiàn)這位靳大人雖然身材并不是太高,但是卻非常的精神。
他說話抑揚(yáng)頓挫,擲地有聲,雖然這一次是接受審訊的,但是他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朝著乾熙帝行禮。
沈葉此時也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乾熙帝,他發(fā)現(xiàn)乾熙帝精神抖擻,神色從容,好像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乾熙帝究竟想要怎么處理這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呢?
就在沈葉思索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乾熙帝的目光朝著自己看來。
第一時間,沈葉就想要收回目光。
但是就在他準(zhǔn)備行動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收回目光,那就好像心中有鬼一般。
說不定以后,乾熙帝就拿這個當(dāng)理由,說他窺視圣駕!
所以,他對上乾熙帝的目光,一臉無辜地笑了笑。
乾熙帝朝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神色中帶著一絲不滿。
也就在此時,端坐在堂上的佛倫已經(jīng)沉聲的喝道:“靳輔,你作為河道總督,致使黃河五處決口,千里良田盡成水澤。”
“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你可知罪?”
沈葉沒有想到,這位刑部尚書出手如此剛猛,啥也沒有問,咣咣咣,好幾頂大帽子,朝著靳輔的頭上就砸了下去。
這是想要置靳輔于死地!
而這個問題,看似剛猛,但是實(shí)際上卻也隱含著無數(shù)的陷阱。
如果靳輔說知罪,那就不用審了,你都認(rèn)了還審什么。
而靳輔說不知,同樣也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你靳輔是河道總督,惹出了這么大的麻煩,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過錯,佛倫完全可以接一句,我從沒有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心里這么想著,沈葉就將目光落在了靳輔身上。
這個被乾熙帝看重的能臣,應(yīng)該有自己的能力,不會一上來,就被這么一個問題把自己給兜住了。
實(shí)際上,不只是沈葉,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靳輔的身上。
靳輔的神色無比的凝重,他朝著虛空一抱拳,用一種無比鄭重的聲音道:“佛倫大人,黃河決口,是靳輔治河不力,甘愿受罰!”
“然入夏以來,河南之地暴雨不斷,致使河水暴漲,沖破河堤。”
“古人云,世有冤獄,則大雨不絕!”
“臣懇請陛下著三法司查訪冤獄,以免再生天災(zāi)。”
靳輔的回答,讓佛倫的臉色一變。
他沒有想到,靳輔竟然如此的大膽,自己說他治河不力,他說天下有冤獄,所以才會連降暴雨。
這分明就是想拉著他一起下水。
我不好你也別想好!
你不是想要一棍子打死我嗎?那咱們誰也別想好過!臨死我也得拽上一個墊背的!
“大膽靳輔,簡直是一派胡言,有圣天子在朝,這天下哪有什么冤獄?”佛倫怒聲地道:“你以為你這般胡亂攀咬,就能夠免除你的罪行嗎?”
靳輔在佛倫開口之際,就知道這位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所以他也不客氣道:“佛倫大人,我說的暴雨連綿,你可以去看各地的奏報,如有虛假,我甘愿受罰。”
佛倫還要說話,這時明珠咳嗽一聲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乾熙帝本來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兩個一品大員的斗嘴,見明珠開口,就笑著道:“明相你盡管說。”
“陛下,這次會審靳輔的目的,是都察院以及御史言官參奏河工諸多不法事,現(xiàn)在佛倫大人的審理,已經(jīng)有些偏離了方向。”
“臣請陛下準(zhǔn)許佛倫大人按照御史的參奏進(jìn)行審訊。”
明珠這個要求,是堂堂正正。
所以乾熙帝稍微沉吟,就目視佛倫道:“佛倫,明相的意見你聽到了,就按照明相的意見辦。”
佛倫本身就和明珠走得非常近,此時聽到乾熙帝和明珠的對話,知道自己剛剛走到彎路上了。
他答應(yīng)一聲,就朝著靳輔道:“靳輔,這十年來,每年朝廷發(fā)往河工的銀子,都不下百萬之巨。”
“可是近日,都察院和戶部在審核河工銀子的用途中卻發(fā)現(xiàn),有一部分的河工銀子竟然不知所蹤。”
“比如三十五年六月,戶部批轉(zhuǎn)給河工衙門十萬兩銀子,但是河工衙門的賬冊上卻沒有記載。”
“這筆錢,是不是被你們貪墨去了?”
乾熙帝三十五年六月,聽到這個時間點(diǎn),沈葉就明白,佛倫說的,正是趙永彥幫自己弄的那筆錢。
這個佛倫,剛剛一開口就想要弄死靳輔,現(xiàn)在卻也是絲毫不掩飾,直接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了沈葉這個太子。
知道這筆錢事情的人雖然不多,但卻都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
所以一個個都將目光看向了沈葉!
沈葉則將目光看向了乾熙帝,心說,父皇啊父皇,這次你可要靠譜點(diǎn)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