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靳輔,實際上就是對賬!
查一下這些年撥下去的河工銀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畢竟,黃河大決口,即便是乾熙帝,也要給天下一個交代。
只要對賬,很多事情就會無可遁形。
比如,趙永彥給原太子調(diào)撥的那十萬兩銀子……
沈葉聽到這消息,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天總歸要來,只不過一直以來都是拖著而已。
這些天,他腦子里也想了一些辦法,但是面對原太子挪了十萬兩銀子這個事實,無論做什么,都是徒勞無用。
因為這根本就瞞不過明眼人。
沈葉最終還是決定,不掙扎了。
早掙扎晚掙扎,耗費了心力,最終都是廢太子,還折騰這么多干嘛!
所以,回到毓慶宮之后,沈葉在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朝著乾清宮走了過去。
作為太子,在宮廷中自然是通行無忌。
和太子的悠閑自得相比,乾熙帝算得上是日理萬機。
天下大事在他,所以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圍著他轉(zhuǎn)。
雖然已經(jīng)是下午了,但是乾清宮外,依舊有不少大臣等著。
沈葉和以往一樣,只是等了一個人,就直接插隊見到了乾熙帝。
對他來說,插隊很正常。
乾清宮的冰鑒,依舊保持著房間的涼意,穿著一身明黃服的乾熙帝,正慢悠悠地喝茶。
他在沈葉行禮之后,就笑著道:“聽說今兒興致挺好,去年家了?”
對于自己的行蹤被乾熙帝清楚的知曉,沈葉并不覺得意外。
畢竟,掌握太子的行蹤,是皇帝的必備功課之一。
他笑了笑道:“回稟父皇,兒臣只是覺得,人家的女兒養(yǎng)了十多年就這么給了我,兒子怎么都要去感謝一二?!?/p>
乾熙帝哼了一聲道:“你這也算是有心了?!?/p>
“還知道養(yǎng)兒育女不容易!”
沈葉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茶壺給乾熙帝倒了一杯水,然后鄭重的道:“不養(yǎng)兒不知父母恩,近些年來,兒臣才越發(fā)體會父皇您的不容易?!?/p>
“所以兒臣覺得,自己這個孝子做的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沈葉的一句話,讓乾熙帝心中升起了無數(shù)的感觸。
太子是他一手帶大的,當(dāng)時覺得小小的太子,是那樣的粉嫩可愛。
教他讀書,教他做事,自己當(dāng)時也充滿了滿足感。
可是,怎么就這么一轉(zhuǎn)眼,他就長大了呢!
長大了就有點讓人煩心了。
“你知道就好?!鼻醯酆吡艘宦暤溃骸爸灰銊e有事沒事,跑來氣朕,朕就知足了!”
沈葉見乾熙帝的臉色好了很多,就神色一正道:“兒子恐怕還得惹您生氣一次,不過兒子可以保證,下不為例?!?/p>
乾熙帝一愣!
他看著有點死皮賴臉的太子,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可是太子,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但是他心中倒沒有什么惱怒,反而升起了一種老父親面對不成熟兒子的感覺。
“說吧,什么事兒?”
“不會是你又相中了誰家的姑娘,想要考驗一下自己吧?”
沈葉心說要是這種事好了,最起碼這還有得賺。
他當(dāng)下道:“兒臣前兩年,因為手頭有點緊,又不好意思給父皇伸手要銀子,就讓趙永彥幫著兒子從戶部挪用了十萬兩銀子?!?/p>
“說是發(fā)往河工,實際卻拿到了毓慶宮,讓我給花了?!?/p>
說完這些,沈葉故意低頭,一副誠懇認(rèn)錯的模樣。
不過他心中卻是一陣輕松,反正這種事情躲不過去,認(rèn)了就認(rèn)了吧。
這也是他最后一次替原太子背鍋了。
這也算是他繼承了原太子一切的代價。
畢竟漂亮媳婦,不是那么容易接手的。
乾熙帝并沒有大發(fā)雷霆,而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沈葉。
河工的賬目,早就已經(jīng)擺在他的書案上。
那沒有去河工的十萬兩銀子,也被人給重點標(biāo)注了出來。
甚至趙永彥去找太子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不吭聲,就是想要看一下,面對這樣的事情,太子是怎么處理。
找人背鍋,還是想別的法子瞞天過海,或者是……
乾熙帝已經(jīng)把這件事情,當(dāng)成了他考驗太子的一個試題。
他靜靜的等待著太子的反應(yīng),想以此來判定自己這個兒子,是不是有繼承自己大位的能力。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太子竟然直接跑了過來,把這件事情給他坦白了。
我都已經(jīng)設(shè)計好該怎么應(yīng)對你的狡辯了,你居然把問題直接交給了我,這有點不講武德啊!
“那十萬兩銀子都干什么去了?”乾熙帝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有點放飛的思緒拉了回來。
“都花了,有的是讓人采買了一些物品,還有的則是賞了人?!鄙蛉~可不敢說,這些銀子被原太子拿著去養(yǎng)兵了。
“不過,兒臣現(xiàn)在有了銀子,已經(jīng)讓趙永彥把這些錢補上了?!?/p>
乾熙帝朝著沈葉看了兩眼,這才道:“趙永彥不是想要把這件事情擔(dān)下來嘛,你為什么不讓他擔(dān)起來?”
“這樣,誰也找不了你的麻煩。”
“最起碼,你不會惹朕生氣!”
乾熙帝問這個問題的聲音很平和,就好似隨意問的。
但是聽到這個問題,沈葉卻覺得心頭有些發(fā)緊。
他知道,這問的才是誅心之言。
他沉吟了一下,這才道:“父皇,兒臣在聽到趙永彥說他把這件事情擔(dān)起來的時候,覺得心中一陣輕松?!?/p>
“可是,就在兒臣準(zhǔn)備同意的時候,又想到了這件事情的后果?!?/p>
“就算趙永彥不被賜死,恐怕也要流放千里。”
“實際上他沒有什么錯,只是聽了兒臣的命令而已?!?/p>
“兒臣記得,父皇教導(dǎo)過兒臣,人都會犯錯,但是犯了錯要有面對錯誤的勇氣,也要有改正錯誤的決心和毅力?!?/p>
“只要能做到這兩點,那再大的錯誤,都能被原諒?!?/p>
“而一味的推脫,那才是最大的錯誤。”
沈葉這話,充滿了求生欲。他不記得這話乾熙帝是不是教導(dǎo)過,但是主打一點,那就是把乾熙帝這個老父親供得高高的。
至于乾熙帝有沒有說過,這不重要。
人活這么多年,誰還記得自己一二十年前說過什么!
更何況,這是教導(dǎo)兒子的好話,誰聽誰上頭。
乾熙帝此時也有點迷糊,他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給太子說過這話,但是好像,自己確實這么教導(dǎo)過他。
畢竟,這些話給了太子正確的引導(dǎo)。
這應(yīng)該是我說的。
不過,乾熙帝看著一副低頭認(rèn)錯的太子,卻又覺得就這么輕飄飄地放過他,實在是有點太簡單了。
遲疑了剎那,他冷冷的道:“你這樣說出來,就不怕朕廢了你的太子之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