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掃了一眼克勞利消失的那片陰影角落,又看了看滿屋子死寂、但眼眶里依舊泛著微弱幽藍符光的紙人,一股疲憊感席卷全身。
“走,回公寓…”他啞著嗓子,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子喬急忙上前,攙扶著凌昊走出紙扎店。
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臉上,凌昊卻覺得比那紙扎店里陰冷的空氣舒服多了。
他靠在子喬身上,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軟弱無力。
經脈的劇痛和靈力的空虛感折磨著他。手腕上被幽藍光線刺入的位置,隱隱作痛。
兩人踉踉蹌蹌,頂著清明時節的凄風冷雨,狼狽不堪地回到了熟悉的愛情公寓樓下。
公寓樓溫暖的燈光在雨幕中顯得有些朦朧,卻像燈塔一樣給了兩人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呼…呼...總算回來了!”子喬喘著粗氣,感覺自己也快散架了。
他一邊費力地撐著凌昊,一邊摸出鑰匙去開3602的門鎖,“昊子你撐住啊,我馬上給你找藥,不對,你這傷藥有用嗎?要不我打120…”
鑰匙剛插進鎖孔,還沒轉動——
“砰!!!”
一聲巨響!3602那扇厚重的防盜門,竟被人從里面一腳狠狠踹開!
門板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子喬的鼻尖狠狠拍在旁邊的墻上,震得墻壁嗡嗡作響!
“我靠!這誰啊?想要謀殺啊!”子喬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扶著凌昊的手都松了。
凌昊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一個激靈,強打精神抬頭看去。
門口,一個高挑的身影如同憤怒的母獅般矗立著。
胡一菲!
她顯然是剛結束晨練,穿著一身干練的運動背心和短褲,額角還帶著汗珠。
此刻她雙手叉腰,死死盯著門外兩個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的家伙。
“呂子喬!凌昊!”胡一菲的聲音如同平地炸雷,帶著足以掀翻屋頂的怒氣,“你們倆搞什么飛機,有人打電話投訴,說你倆上門砸人店子!”
打電話的人,很顯然是那個惡魔克勞利。
一菲看了看凌昊:“還有你,凌昊,不要跟子喬到處鬼混,泡妞結仇,受了委屈,一言不合就上門砸人店子,現在是法治社會懂嗎?電話那邊的人,別人說目前去美國了,回國了再上門討要說法,真是服了你跟子喬,兩個老六!”
凌昊聞言,就知道克勞利不久后,就會上公寓找麻煩,為了不讓一菲煩心,他說道:“沒事,上門也就是賠錢的事,一菲姐不用擔心,我來承擔!”
子喬也是很聰明,他看了看子喬,沒有多說。
“對了,你干媽兩口子呢?每天早上,兩口子都在一起吃早餐,看電視,今天不見她倆人啊!”一菲問道。
她看著凌昊慘白的臉色、嘴角的血跡,出于擔心,臉色略顯凝重。
“一…一菲姐…”凌昊強忍著眩暈和劇痛,聲音沙啞得厲害,試圖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他倆回老家了,短時間應該不會回來,家里有點事!”
胡一菲往前逼近一步,強大的氣場壓得子喬又往后退了半步,“蘇妲阿姨回老家了啊!你身上這味兒…”
胡一菲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一股子焦糊味兒,還有硫磺混著紙灰的怪味兒!凌昊,你給我老實交代!你倆砸完店子,是不是還放火了?”
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緊緊盯著凌昊的眼睛,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
凌昊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比面對那些紙人時更加沉重。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發緊,克勞利、紙人、幽藍光線、父母消失的畫面在腦海中翻騰,經歷過一連串的事,讓他心力憔悴,此刻他不想多說。
“我們…我們真沒放火燒店!”子喬上前幫腔。
“閉嘴!”胡一菲一個眼刀飛過去,子喬立刻噤若寒蟬。
凌昊此刻體力不支,他身體一晃,軟軟地向后倒去。
“昊子!”子喬驚叫。
胡一菲臉色一變,動作快如閃電!她一步跨出,穩穩地扶住了凌昊倒下的身體。
動作之快,超出了常人的速度。
只見一菲瞳孔紫光一現,不像是武神附體,而是像另一種靈媒上身。
肌膚相觸的剎那——
一股狂暴的雷霆氣息,順著凌昊的皮膚,清晰地傳遞到了她的手上!
胡一菲扶著凌昊的手臂猛地一僵!
她低頭,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掃過凌昊緊閉的雙眼、毫無血色的嘴唇、還有那微微顫抖的身體。
當她的視線無意中掃過凌昊無力垂落的左手掌心時,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在她遠超常人的敏銳感知下,凌昊那只手的掌心皮膚下,似乎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一種毀滅性湮滅氣息的銀芒軌跡!
“那是什么東西!”
胡一菲的心頭,如同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瞬間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絲銀芒殘留的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忌憚!甚至恐懼!
這絕不是道家的雷法!甚至不像是這個世界該有的力量!
“呂子喬!”胡一菲的聲音冷得像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與剛才的暴怒截然不同,卻更加令人心悸。
“把他扶進去!放沙發上!然后,你,給我一字不落地說清楚,你們倆今天早上,到底經歷了什么!敢漏一個字…”她的目光掃過子喬瞬間煞白的臉,“我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她扶著昏迷的凌昊,腳步沉穩地走進公寓,反腳一勾,“砰”地一聲將門關上。那關門聲,隔絕了外面的風雨,卻仿佛也隔絕了某種暫時平息的危險。
胡一菲小心翼翼地將凌昊平放在沙發上,動作間帶著一種罕見的凝重。
她半蹲下來,伸出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十二萬分的謹慎,探向凌昊那只殘留著奇異銀芒氣息的左手掌心。
指尖在距離皮膚還有幾毫米的地方停住,仿佛在感應著什么。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沉。
子喬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再想起紙扎店里那些藍眼睛紙人和克勞利的詭異,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竄天靈蓋。
他感覺,公寓里這位平時雖然暴力但還算“正常”的胡老師,此刻散發出的氣息,竟比那個老魔鬼克勞利還要讓他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