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市中心邊緣,一個以年輕租客和層出不窮的奇葩事聞名的高檔小區(qū)愛情公寓,3602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讓讓!讓讓!小心點!輕拿輕放!哎喲我的限量版手辦!”一個穿著騷包印花襯衫、頭發(fā)抹得锃亮的男人呂子喬夸張地跳開,對著搬著一個大紙箱、氣喘吁吁的搬家工人嚷嚷。
“子喬,讓開,好狗不擋道!”一個高挑靚麗、扎著利落馬尾辮、眉宇間帶著英氣的女生胡一菲,不耐煩地把他撥到一邊,指揮著工人,“師傅,那個箱子放這邊靠墻!對!謝謝啊!”
“胡一菲,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剛剛罵誰呢?”呂子喬生氣道。
只見胡一菲犀利的眼神,怒視呂子喬,慢慢握緊了拳頭,筋骨爆發(fā)力發(fā)出的咔咔咔聲響,讓他瞬間沒有了反駁的勇氣,低頭說了句:“當我沒說!”
客廳里一片搬家后的混亂,紙箱散落,家具半開。一個戴著黑框眼鏡、頭發(fā)亂糟糟、穿著廉價西裝的瘦高個張偉,正小心翼翼地試圖把一張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舊書桌拼起來。一個氣質(zhì)溫婉、帶著點書卷氣的長發(fā)女孩林宛瑜,和一個穿著格子襯衫、表情有點呆的技術(shù)宅男陸展博,則在整理著一大堆電子配件和書籍。
“哇哦!我們3602又入住新室友啦,劍眉星目,威武雄壯,帥氣逼人啊,好有男人味,我喜歡!”一個充滿活力、打扮可愛的女孩陳美嘉,捧著一盆綠植蹦蹦跳跳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門口的凌昊。
凌昊斜挎著一個半舊的背包,站在門口。他臉色依舊帶著點失血般的蒼白,眼瞼下淡淡的青黑透露出透支后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一種混雜了野心、興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亢奮的光芒。
一周前那晚的恐懼和虛脫仿佛已被樓下垃圾桶旁撿到的、厚厚一沓沾著點餿水味但貨真價實的鈔票徹底驅(qū)散。刀疤臉的后續(xù)“服務(wù)費”也由神出鬼沒的女鬼通過某種“托夢”方式順利收訖,數(shù)額相當可觀。這筆“人生第一桶金”讓他毫不猶豫地逃離了那個差點成為他葬身之地的兇宅,目標直指他垂涎已久的“圣地”,美女如云的愛情公寓。
此刻,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因為陽氣不足而帶來的輕微眩暈,扯出一個自認為最有魅力的笑容,目光掃過客廳里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尤其在胡一菲、林宛瑜和陳美嘉身上多停留了零點幾秒。
“大家好!新室友,凌昊!”他聲音洪亮,帶著點刻意為之的爽朗,“以后請多關(guān)照!”
“哇!好帥啊!”陳美嘉眼睛一亮,小聲對旁邊的林宛瑜嘀咕。
林宛瑜則禮貌地微笑著點點頭。
胡一菲抱著手臂,審視的目光在凌昊略顯蒼白的臉上和他那個看起來沒什么分量的背包上轉(zhuǎn)了一圈,挑了挑眉,沒說話。
呂子喬立刻熱情地湊了上來,哥倆好似的拍了拍凌昊的肩膀,拍得凌昊差點一個趔趄:“兄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叫呂子喬,江湖人稱浪里小白龍!有什么情感上的疑難雜癥,泡妞方面的技術(shù)瓶頸,盡管找我!包教包會!”
他一邊說,那雙桃花眼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凌昊略顯寒酸的穿著,熱情里透著一絲精明的評估。
“呃,謝謝子喬哥。”凌昊穩(wěn)住身形,笑著回應(yīng),同時目光不經(jīng)意地掠過呂子喬手腕上那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表。
“對了,新來的室友,你東西呢?就…就一個包?”張偉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鏡,疑惑地問。他目光掃過凌昊空空如也的身后,又看看自己那堆寒酸的行李,似乎找到了一點微妙的平衡感。
“哦,主要行李物流還在路上,過幾天到。”凌昊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重要的隨身物品,我都帶著。”他下意識地按了按背包側(cè)面一個硬硬的凸起,隔著帆布,能感受到那枚青銅小印冰冷堅硬的輪廓。
他的目光在客廳里梭巡,最終落在一扇緊閉的房門上。那是走廊盡頭相對獨立的一間。“我是住那個房間嗎?”
“是的,只有那個房間是空的!”陳美嘉搶著回答,熱情地指給他看,“采光可能差一點點,但很安靜!”
“就它了!”凌昊立刻拍板。“安靜獨立,簡直完美!方便他進行某些特殊業(yè)務(wù)。”
他背著包,在眾人或好奇或?qū)徱暤哪抗庵校呦蚰巧乳T。就在他的手剛搭上門把手時,一個略帶磁性的、賤兮兮的男聲伴隨著鑰匙開門聲從大門外傳來:
“嗨~各位親愛的聽眾朋友們,你們好!這里依然是你們的好朋友,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停頓,似乎等著歡呼)曾小賢!歡迎收聽《你的月亮我的心》!”
呂子喬調(diào)侃道:“都下班了,你念上班的臺詞,裝B給誰看啊,有毛病!”
曾小賢頂著他那標志性的“賤人曾”笑容,推門而入,手里還抓著一個咬了一半的三明治。看到屋里的陣仗和陌生的凌昊,他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夸張的職業(yè)化笑容:“喲!來新朋友啦?歡迎歡迎!我是曾小賢,本小區(qū)最受歡迎的深夜情感主播,有事沒事,都可以來聽我的節(jié)目,撫慰你孤獨的心靈!”他的目光在凌昊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下。
凌昊也回以一個禮貌但帶著點距離感的微笑:“我叫凌昊,幸會,幸會,很高興認識你,小賢老師!”
此刻的他只想快點進房間。剛才開門瞬間,他背包里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不耐煩情緒的冰冷波動,稍縱即逝。那死鬼在催了。
他擰開門把手,閃身進了屬于自己的新房間,反手關(guān)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熱鬧的搬家聲和曾小賢還在進行的浮夸自我介紹。
門一關(guān),客廳的喧囂瞬間被削弱了大半。房間不大,陳設(shè)簡單,一床一桌一椅,還有個小衣柜。唯一的好處是窗戶對著小區(qū)內(nèi)部,相對安靜,而且窗簾是厚重的遮光布。
凌昊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一直強撐的精神松弛下來,那股揮之不去的虛弱感立刻像潮水般涌上。他靠在門板上緩了幾秒,才走到窗邊,嘩啦一聲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房間頓時陷入一片昏暗。
他這才小心翼翼地從背包里拿出那個用厚絨布仔細包裹的硬物。解開絨布,青銅小印冰冷的觸感再次傳來。他將小印輕輕放在書桌一角,又拿出幾刀嶄新的黃裱紙和幾盒朱砂印泥,整齊地碼放在旁邊。
做完這一切,他疲憊地坐在床邊,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穴。口袋里那疊厚厚的、帶著油墨香的真鈔給了他些許安慰。
“終于搬入愛情公寓了,美女,新生活,還有我剛剛起步的、“錢”途無量的“陰陽”生意!日子簡直美滋滋。”然而,這份美好的憧憬還沒持續(xù)三秒。
“哼!一群聒噪的活人!”一個只有他能聽到的、冰冷尖利的女人聲音帶著濃濃的不屑,突兀地在寂靜昏暗的房間角落里響起,帶著回音,仿佛貼著耳朵根子灌進來,“還有那個油頭粉面的蠢貨(指呂子喬),身上起碼沾著三個女人的香水味和怨氣!這破地方磁場亂得像一鍋餿掉的雜碎湯!”
凌昊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搭理她。他得省點力氣。
“喂!小子!”女鬼的聲音拔高,帶著命令的口吻,“別裝死!老娘耗費陰氣幫你躲過鬼差,又幫你收了尾款,說好的提成呢?趕緊的,給我燒點大的,要‘億’字頭的!上次那點‘拾萬圓’塞牙縫都不夠!”
凌昊無奈地嘆了口氣,認命地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小印和一張黃裱紙。他熟練地蘸了點朱砂,調(diào)動起體內(nèi)那絲微弱的靈力,準備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