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風卷著灰塵在空蕩蕩的客廳里打著旋兒,發出嗚咽般的低鳴??諝饫飶浡还申惸甑拿刮叮祀s著若有似無的、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腐肉氣息。天花板角落的蛛網在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線下微微顫動,像垂死掙扎的神經。
凌昊舉著那臺屏幕裂得像蜘蛛網般的舊手機,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抖:“老鐵們看清楚了!真正的兇宅!怨氣沖天!主播今天豁出去了,替大家探探這‘紅衣學姐’的底!”
彈幕稀稀拉拉地飄過。
“主播,你背后……那影子是不是動了一下?”
“道具組雞腿沒了?這布景假的離譜!”
“溜了溜了,又是劇本,沒勁......”
“主播,你能直播和女鬼接吻,哥給你刷嘉年華,哈哈.....”
“又是個弄虛作假的騙子,假道士,大伙兒別看了,沒勁,都散了吧!”
凌昊咽了口唾沫,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后頸的汗毛根根倒豎。那不是道具!
眼角余光里,臥室門縫滲出的黑暗似乎比剛才更濃稠了幾分,像化不開的墨,正無聲無息地向外蔓延。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凍得他牙齒幾乎要打架。
就在這時——“咣當!”
一聲巨響從緊閉的臥室門后炸開,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狠狠砸在了門板上。緊接著,是令人頭皮發麻的抓撓聲,尖銳刺耳,一下,又一下,瘋狂地刮著木頭,像是無數指甲在拼命摳挖。房間周圍,陰氣過盛,瞬間結冰。
彈幕瞬間爆炸。
“臥槽!什么聲音?”
“特效?這音效逼真?。 ?/p>
“主播別演了,我特么手機都嚇掉了!”
“SB!嚇老娘一跳.....”
“有點意思,哈哈,該不是真鬼出現了?”
“麻溜點,用道術定住女鬼,來個直播吻鬼,老子給你多刷幾個嘉年華!”
凌昊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他,僅存的理智告訴他:“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這鬼兇得很,自己修為尚淺,為點打賞,不至于把命丟在這里!”
想到此處,他猛地轉身,動作因為僵硬而顯得極其笨拙,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客廳通往銹跡斑斑鐵門的那短短幾步路,此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咯咯咯……”一陣非人的、扭曲的怪笑從臥室門縫里擠了出來,如同生銹的齒輪在相互摩擦。那聲音帶著粘稠的惡意,直往人耳朵里鉆。
凌昊甚至不敢回頭,用盡全身力氣撲向那扇象征生路的鐵門。手指顫抖著抓住冰冷的門把手,用力一擰,紋絲不動!像是被焊死在了門框上!
絕望瞬間攫住了他,完了!
冰冷的、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氣息,毫無征兆地噴在了他的后頸上。凌昊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凍結了,他像生銹的機器一樣,一寸寸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一張臉貼得極近,近得能看清那皮膚上龜裂的紋路和滲出的暗紅血珠。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慘白如紙的臉頰兩側,遮住了部分面容,滲血的頭顱,沒有眼珠,只有兩個深不見底、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的黑洞,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破碎的紅色裙裾無風自動,絲絲縷縷的黑色怨氣如同活物般在她周身繚繞、升騰。
“你……吵醒我了……”女鬼的嘴唇沒有動,那嘶啞破碎的聲音卻直接在凌昊的腦子里響起,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冰碴,刮擦著他的神經。
極致的恐懼瞬間沖垮了凌昊的防線。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癱坐在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鐵門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手機脫手飛出,屏幕磕在地上,徹底黑了屏。
“完犢子了,直播翻車,命也要搭上了!人為財死一點都沒說錯!”
慌亂中,他唯一能想到的“武器”,就是那個塞在破舊帆布包夾層里的東西,祖傳的“聚寶盆”。那玩意兒就是個巴掌大、沉甸甸的青銅小印,上面刻滿了看不懂的、歪歪扭扭像蝌蚪一樣的符文,印紐是只造型怪異的貔貅。
爺爺臨死前神神叨叨地塞給他,說里面封著老祖宗吃飯的家伙什,能“聚財”,但不到餓死千萬別碰。凌昊一直當是個壓咸菜壇子的古董,要不是窮得實在揭不開鍋,又對這兇宅直播抱了萬分之一的僥幸,根本不會帶上它。
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哆哆嗦嗦地把手伸進包里,死死攥住了那塊冰冷的青銅。入手沉重,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能安撫靈魂的涼意。
就在紅衣女鬼那只枯瘦慘白、指甲烏黑尖利的手爪即將觸碰到他天靈蓋的剎那,“嗡!”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遠古的顫鳴從青銅印內部傳出。
凌昊感覺掌心猛地一燙!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信息流,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混亂的腦海。
沒有文字,沒有聲音,只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方法”——如何以自身微弱得可憐的靈力為引,驅動這方小印,再配合他包里那盒劣質的、摻了朱砂的印泥,在粗糙的黃裱紙上“聚財”。
“聚什么財?冥財!啥財都沒用,保命要緊!”
來不及思考這荒誕的傳承,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凌昊猛地從包里又掏出一沓皺巴巴、邊緣發毛的黃裱紙,那本是用來畫符唬人的。
他一把擰開那盒廉價印泥,看也不看,將青銅小印狠狠按了進去!暗紅色的、粘稠的朱砂泥沾滿了印面那些玄奧的符文。
“?。】煊?!”腦子里的聲音在尖叫。
他瘋了一樣,抓起一張黃裱紙,將沾滿朱砂的小印重重地、胡亂地蓋了上去!
嗤!紙面接觸印泥的瞬間,似乎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印泥中那點可憐的朱砂,在符文印下的剎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激活,閃過一絲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紅芒。一張粗糙的、印著怪異蝌貅和扭曲符文的“冥幣”出現在紙上,面額處是幾個更扭曲的符號,但凌昊奇異地“看懂”了——壹萬圓。
“成了?就這?”
凌昊根本來不及細看,女鬼冰冷刺骨的指尖已經觸到了他的頭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