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fēng)陣陣,整座山都無比靜謐。
但鐘筱站在這其中,并沒有感到一絲涼意。
很多地方的山,其實都是涼涼的,無論山下有多熱,山上始終都讓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鐘筱前世下鄉(xiāng)的時候,因為沒有食物,被迫一個人上山采摘野味。
明明是熱得可以直接把人烤熟的天氣,鐘筱卻覺得分外寒冷。
那種寒冷不是碰到一塊冰,或者被一碗涼水從頭頂澆灌下來的冷。
而是由內(nèi)向外的,浸骨的冷意。
用老一輩的話來說。
山上的冤hun太多了,很多人留在這里不肯走,慢慢的,這里就會變得越來越冷。
可是白云山?jīng)]有。
鐘筱能感覺到,白云山上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靜。
這里埋葬著這片土地的英雄,他們溫暖而又強大。
鐘筱緩緩蹲下身子。
聶云峰的墓碑前還有沒有燃燒干凈的幾炷香。
旁邊放著幾束狗尾巴草。
墓碑前干干凈凈,除了飄落而下的樹葉以外,沒有其他不干凈的東西。
看起來,似乎經(jīng)常會有人上山來給這些烈士們打掃衛(wèi)生。
宋廷深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思一般,說:
“咱們軍區(qū)每周都會有安排士兵上來做衛(wèi)生,有時候一些人想起故人了,也會自發(fā)上山來,山上隨時隨地都是干干凈凈的,整整潔潔的。”
鐘筱淺淺地笑了笑:“嗯,挺好的。”
宋廷深看了她一眼。
她安靜地站在那里,面容平靜,即便從眼里落下了兩行淚,也顯得很靜謐。
鐘筱問:“你有沒有他的照片?”
宋廷深沉吟了一會兒,說:“有。”
“那你能不能……送給我一張?”
“好,我回去給你,但是我只有合照,沒有他單獨的照片。”
鐘筱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后,鐘筱忽然開口,說:“他生前,應(yīng)該和你們家關(guān)系很好吧?”
宋廷深沒有回答。
鐘筱繼續(xù)說:“所以才會給我定下和你的婚約,是嗎?”
宋廷深一怔。
鐘筱轉(zhuǎn)過頭來。
“之前我問過你,知不知道我們之間以前有什么關(guān)系,你說不知道,”鐘筱看著宋廷深,說,“現(xiàn)在我告訴你,在你失去記憶之前,我和你一直有婚約,婚約是我媽媽在去世前給我定下的,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為什么,不知道在粵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媽媽,為什么會給我定下一段這么遠的婚約。”
“現(xiàn)在我知道了。”
“媽媽應(yīng)該是想要把我托付給最了解爸爸的人。”
鐘筱眉眼溫和,那滴落下來的淚水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散了,只留下了一道不是很清晰的淚痕。
宋廷深迎著鐘筱這樣的眼神,忽然心跳加速。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聶云峰的墓碑前,鐘筱看著他問:
“宋廷深,現(xiàn)在你知道我們以前的關(guān)系了,我想問你,你想不想要履行婚約?”
鐘筱終于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在得知宋廷深是假裝失憶的時候,鐘筱就挺想知道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能確定宋廷深的想法。
果不其然,在鐘筱問出這個問題之后,宋廷深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有些震驚。
鐘筱等了兩秒,說:“你要是不想的話……”
“我想。”
宋廷深沉聲開口,心跳迅速加速,大腦仿佛因為過度充血而顯得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緋紅。
宋廷深又說了一遍,語氣比方才堅定許多。
“我想的,我想,履行婚約,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jié)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