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行如同干涸血跡般的文字:“交易繼續(xù)。子時三刻。七號倉。一個人。錢。秘密。最后的機會。否則,收尸。”
無聲燃燒,映得金戈眼底一片駭人的赤紅!客廳里,黃琳壓抑的嗚咽,如同受傷小獸絕望的哀鳴,一下一下刮擦著,緊繃到極限的空氣!
“對面樓!”金戈的聲音壓得極低,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硬生生擠出來,裹著冰碴,“剛才……有監(jiān)控紅點閃了一下!”
這突如其來的發(fā)現(xiàn),像一盆冰水,一瞬間澆熄了黃琳幾乎崩潰的悲咽!她猛地抬起頭,煞白的臉上,淚水縱橫交錯,順著尖削的下巴滴落。那雙被痛苦浸泡得紅腫不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純粹的驚駭和難以置信,死死盯住金戈所指的方向:對面那棟沉默的、在濃重夜色里,只亮著零星燈火的寫字樓。
“他……他們就在對面……看著我們?”
黃琳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巨大的恐懼攥緊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原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包括小雨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生機,都暴露在敵人冰冷的注視之下!
金戈沒有回答。他像一頭在絕境中,驟然發(fā)現(xiàn)獵人蹤跡的孤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每一個細胞都在無聲咆哮!他猛地將手機屏幕,死死扣在掌心,斷絕了那刺眼紅光的來源,另一只手卻以快得驚人的速度探出,一把攬住黃琳瑟瑟發(fā)抖的肩膀,帶著她迅疾無比地,滾向客廳厚重的落地窗簾之后!
動作迅捷無聲,如同演練過千百遍!
視野瞬間被隔絕!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彼此粗重而壓抑的呼吸,還有窗外遠處,城市模糊的光暈,透過厚絨布縫隙滲進來的微弱線條。金戈的身體,像一堵堅實的墻,緊緊護著黃琳,他側(cè)著頭,一只眼睛,透過窗簾邊緣那道窄得不能再窄的縫隙,鷹隼般銳利地鎖定對面大樓,那個剛剛閃過紅點的窗口。
一秒,兩秒……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緩慢爬行。
冷汗,無聲地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
“怎么樣?還有嗎?”黃琳緊緊抓住金戈胸前的衣襟,指尖冰涼,聲音細若游絲,帶著瀕臨斷裂的恐懼。
“消失了!”金戈的聲音低沉沙啞,緊繃的神經(jīng)卻絲毫不敢放松,“是監(jiān)視鏡頭,不是***。”
他冷靜地做出判斷,但心底的寒意卻更深了一層:對方不僅殘忍,而且極其謹慎、專業(yè)!這種如影隨形的監(jiān)控,比直接的刀槍更令人毛骨悚然!這意味著他們所有的掙扎,都可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這念頭讓金戈的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一股混雜著憤怒與決然的狠戾,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就在這時,被他緊攥在掌心的手機,又一次突兀地震動起來!
嗡……嗡……嗡……沉悶的蜂鳴在狹小的窗簾后空間里顯得格外驚心動魄!兩人身體同時一僵!金戈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他小心翼翼地松開手,屏幕再次亮起幽光,依舊是那個沒有任何號碼的加密來電!
金戈和黃琳的目光死死膠著在那跳動的屏幕上,仿佛那是吐著信子的毒蛇。金戈深吸一口氣,那氣息沉重得如同拉動風箱,指尖帶著一種近乎凝固的決絕,緩緩滑向接聽鍵。
“喂!”金戈的聲音冷硬得如同淬火的鋼鐵,每一個音節(jié)都砸在凝滯的空氣里。
聽筒里,傳來的卻是一個經(jīng)過嚴重變聲處理的電子音,冰冷、沙啞,沒有任何起伏,像生銹的齒輪在強行轉(zhuǎn)動:“金老師……黃老師……戲……好看嗎?”
那非人的腔調(diào)鉆進耳朵,黃琳渾身猛地一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尖叫出聲,恐懼的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金戈的指節(jié)捏得泛白,手機外殼在他掌心發(fā)出不堪重負的**。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更加冰冷、更加沉凝的沉默作為回應(yīng)。
“周小雨……命懸一線……時間……不多了……”電子音繼續(xù)毫無感情地切割著他們的神經(jīng),“子時三刻……七號倉……只等金老師一個人……帶上錢……和那個‘秘密’……”
那個聲音頓了一下,像毒蛇在咝咝吐信:“別耍花樣……我們……看著呢……對面風景……不錯吧?”
最后那句如同惡魔的低語,徹底證實了金戈剛才的發(fā)現(xiàn)!對方就是在對面大樓里,用冰冷的鏡頭,嘲弄地看著他們?nèi)缤ЙF般掙扎!那被窺視的屈辱感和對小雨生死未卜的焦灼,如同兩條毒藤,狠狠絞緊了金戈的心臟!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的聲音!
“錢!沒問題!”金戈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嘶啞,帶著壓抑到極致的狂暴,“但我要確認小雨現(xiàn)在還活著!立刻!視頻!否則,交易免談!” 他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這是他唯一的籌碼,必須看到小雨還活著的證據(jù)!他絕不能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電流的沙沙聲,像毒蛇在草叢里游弋,令人心頭發(fā)毛。窗簾后的狹小空間里,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瀝青,每一次呼吸都無比艱難。黃琳緊緊抓著金戈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里,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眼神里交織著絕望的哀求和無助的恐懼。
幾秒鐘的煎熬,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咔噠”一聲輕響,手機屏幕猛地跳轉(zhuǎn)!
視頻通話請求!
金戈沒有絲毫猶豫,指尖帶著決絕的冰冷,瞬間點下了接聽!
屏幕亮起,依舊是那個令人壓抑的、布滿污漬和雜亂管道的灰暗背景。冰冷的金屬椅子。被粗糙繩索捆綁著的、小小的身體……周小雨!畫面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一些,將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清晰地框在中央。
她的眼睛,依舊無力地微微睜開著,像蒙塵的玻璃珠,空洞,茫然,沒有任何焦點。但這一次,金戈和黃琳都死死盯住了她的胸口!
一秒,兩秒……
就在他們快要窒息的時候,那單薄得如同紙片的胸口,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起伏了一下!幅度小得可憐,卻真實地發(fā)生了!
“小雨!”黃琳再也控制不住,壓抑的哭喊沖口而出,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她不顧一切地撲向屏幕,仿佛想穿透這冰冷的電子牢籠,去觸摸那微弱的氣息!“你堅持住!小雨!老師來了!老師一定救你出來!堅持住啊!”
金戈的心也在那一刻被狠狠揪緊!那微弱的起伏,是黑暗深淵里唯一的光!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如探照燈般掃過畫面每一個角落,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繩結(jié)的打法、地面潮濕的水漬、隱約可見的某種鐵銹斑駁的閥門輪廓……他在用生命銘記這一切!
三秒!畫面僅僅持續(xù)了三秒!
屏幕再次驟然變黑!隨即,那行刺目的、如同用鮮血書寫的文字重新跳了出來:
子時三刻。七號倉。一個人。錢。秘密。
逾時……收尸。
緊接著,通話被徹底切斷!屏幕徹底暗了下去,只映出金戈和黃琳兩張慘白如紙、寫滿驚悸的臉。
“七號倉……”金戈盯著那行消失的血字,眼神銳利如刀鋒,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zhuǎn)起來,“濱海鎮(zhèn)廢棄的老工業(yè)區(qū)!靠近港口的舊碼頭!” 他對這個城市犄角旮旯的熟悉,遠超常人想象!前世無數(shù)個夜晚,為了追蹤余匕那條毒蛇的線索,他曾在那片廢棄之地反復穿行!那些銹蝕的管道、荒草淹沒的倉庫、如同巨獸骨架般佇立的龍門吊……每一個細節(jié)都烙印在記憶深處!
“我們…報警吧!金戈!不能再等了!小雨她……”黃琳緊緊抓住金戈的手臂,聲音顫抖得語不成調(diào),淚水再次決堤。
“不行!”金戈猛地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反手緊緊握住黃琳冰冷的手,試圖傳遞一絲力量,眼神卻凝重得如同寒潭,“他們就在對面盯著!我們?nèi)魏我稽c異常舉動,都可能立刻要了小雨的命!這伙人……太專業(yè)了!報警的動靜,瞞不過他們!”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翻騰的殺意和焦灼,“錢,是餌。那個‘秘密’,才是他們真正要釣的大魚!我必須去!必須見到人!才能救小雨!” 他必須深入虎穴,在對方自以為掌控一切時,找到那致命的一線生機!
“可是…可是你一個人……”黃琳的聲音里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無助,她無法想象金戈獨自踏入那個龍?zhí)痘⒀〞鞘裁春蠊∏笆滥菆鐾磸匦撵榈碾x別帶來的陰影,此刻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她淹沒。她死死抱住金戈,仿佛一松手,眼前這個人就會像前世一樣,徹底消失不見!“金戈!你不能去!太危險了!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她的哭聲支離破碎,帶著穿越兩世的恐懼和絕望。
這崩潰般的哭喊,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金戈心頭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前世那個大雨滂沱的冰冷午夜,黃琳那通訣別電話里同樣絕望的哭聲,與此刻懷中人撕心裂肺的悲鳴,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轟隆!
一道刺目的記憶閃電,毫無征兆地劈開了塵封已久的前世迷霧!那些被痛苦刻意掩埋、被歲月模糊的碎片,此刻被這相同的絕望哭聲驟然激活,瞬間清晰、完整地拼湊起來!
他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前世,那個他事業(yè)跌入谷底、被余匕陷害得聲名狼藉、幾乎走投無路的雨夜!他拖著疲憊絕望的身體回家,迎接他的不是黃琳溫暖的懷抱,而是一通冰冷刺骨的訣別電話!
電話里,黃琳的聲音也是這般絕望、顫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金戈……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忘了我……求你……好好活下去……”
然后,就是無情的忙音!
他瘋狂地回撥,得到的永遠是冰冷的關(guān)機提示。他瘋了一樣沖到她家樓下,砸門、呼喊,回應(yīng)他的只有鄰居不耐煩的抱怨和緊閉的門窗。他淋著瓢潑大雨,像個傻子一樣在她家樓下站了一整夜,心徹底被凍僵、碾碎!他以為她終于無法忍受他的失敗和無能,在他最黑暗的時刻選擇了離開!
那種被全世界拋棄、連最信任的愛人也背身而去的巨大痛苦和屈辱,如同附骨之疽,啃噬了他整個前世!直到他含恨重生,這份刻骨銘心的背叛之痛,依舊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疤!
可現(xiàn)在!此刻!當黃琳因為害怕再次失去他而爆發(fā)出同樣絕望的哭喊時,那塵封的記憶閘門被轟然撞開!一個被他忽略的、至關(guān)重要的細節(jié),如同沉船般浮出水面!
就在前世那個訣別電話之前!就在那個大雨傾盆的傍晚!他接到過一個奇怪的電話!
一個經(jīng)過變聲處理、冰冷扭曲的聲音,充滿了惡毒的得意和威脅:“金戈……你的女人……滋味不錯……想知道她為什么離開你嗎?哈哈……帶著你那份關(guān)于余匕的證據(jù)原件……一個人來西郊廢磚窯……敢報警……就等著在網(wǎng)上欣賞她的精彩視頻吧!”
當時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下流污穢到極點的威脅徹底擊懵了!巨大的屈辱和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他根本沒時間細想,更不敢拿黃琳的清白去賭!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抓起那份能證明余匕貪污受賄的關(guān)鍵證據(jù)材料,不顧一切地沖進了雨幕,沖向了那個指定的陷阱地點!
結(jié)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