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廈夤一中宛如被水洗過的青瓷,帶著一份別樣的清新與寧靜。香樟葉上的雨珠沉甸甸地墜著,陽光一照,碎成滿樹晃眼的星子。金戈蹲在操場裂縫邊,指尖剛碰到半片嵌在泥里的紅葉,那葉子突然顫了顫,葉脈間的紋路像活物似的扭了扭——就跟昨晚張昊后頸炸開的血管一個模樣。他猛地縮回手,想起母親實驗日志里夾著的照片:培養皿里的基因鏈扭成麻花,跟這紅葉上的刻痕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金老師!"崔麗的聲音從晨霧里鉆出來,白大褂口袋里的紅葉琉璃墜子哐當作響。她懷里的檔案袋被雨水泡得發脹,密封條上還沾著鐘樓機械室的鐵銹——那鐵銹帶著1999年的齒輪油味,金戈見過母親舊實驗室的試管底,積著一模一樣的棕褐色結晶。"心理咨詢室的預約表全爆了!"崔麗的指甲掐進檔案袋邊緣,露出里面泛黃的登記表,"張昊那孩子從昨晚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躲在器材室拿鉛球砸墻呢!"她袖口的粉筆灰簌簌往下掉,在登記表上堆出個小小的鐘樓形狀。
金戈的心猛地一沉,接過檔案袋,指腹蹭到封皮上"心理援助小組"的燙金字樣——這是他凌晨用應急廣播宣布成立的。昨夜鐘樓崩塌的巨響還在耳邊晃悠,可巡視校園時,他看見高二(3)班窗臺上擺著一排礦泉水瓶,每個瓶身都用馬克筆歪歪扭扭涂著"平安"。有個瓶子里泡著片楓葉,葉脈間浮著細小的氣泡,像極了張昊生物課上做的細胞切片。他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寧靜之下的廈夤一中,仿佛一顆即將爆發的火山,表面平靜,內里卻洶涌澎湃。
心理咨詢室在舊圖書館二樓。推開門,消毒水混著舊書的霉味撲臉,還飄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茉莉香——金戈心頭猛地一揪,母親臨終前的病房里,就是這股味道。李佳正蹲在地上貼海報,膠帶撕開的"嘶啦"聲里,她突然指著墻角的綠蘿:"你看這葉子,今早全蔫了!"那些蜷曲的葉尖掛著水珠,在陽光下泛著淡藍色的熒光,跟實驗室標記基因片段的試劑一個色兒。
"張昊在器材室?"金戈扯下墻上泛黃的課程表,后面露出用粉筆畫的笑臉——去年心理月活動時學生的惡作劇。可現在笑臉的眼睛被新的劃痕蓋住了,兩道豎線歪歪扭扭,分明是鐘擺砸落時的裂痕。劃痕邊緣沾著細小的金屬碎屑,在太陽下閃著銀藍色的光,那是鐘樓機械室特有的鎢鋼粉末。
器材室的鐵門虛掩著。金戈剛踏進去,"哐當"一聲巨響,鉛球砸在鐵皮柜上,震得人耳膜發疼!張昊背對著他蹲在跳高架下,校服后領露出的樹根胎記被繃帶纏得歪歪扭扭,繃帶縫里滲出淡紅色的液體,滴在地上,竟聚成了小小的HL共振圖案。那些液滴落地時,發出微弱的"嗡嗡"聲,跟金戈智能表收匿名消息時的提示音一模一樣。
"上周生物課,你說基因鏈像擰麻花。"金戈撿起腳邊的實心球,球面上還留著張昊指甲刻的"樹"字,"可擰太緊的麻花會斷,就像昨晚的鐘擺!"他的聲音沉下來,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你后頸的印記不是怪物,是鑰匙,就像我鎖骨下的楓葉。"說著,他掀開衣領,淡紅色的胎記在晨光里亮了亮,跟張昊的印記遙遙呼應。
男孩的肩膀猛地一顫,鉛球"咚"地砸在地上,砸出個深坑。金戈看見他手腕上纏著紅藍繩——勞技課編的花籃繩,繩頭系著的易拉罐拉環本該發警報,現在卻被咬得變了形。拉環內側刻著的"HL"已經模糊不清,只剩下扭曲的溝痕,像極了張昊昨晚在鐘樓里看見的克隆體瞳孔。
"他們說我后頸的印記是怪物!"張昊的聲音悶在膝蓋里,像被水泡透的棉花,"昨天在鐘樓,那些克隆體的眼睛跟我長得一樣......"他突然抬手撕扯繃帶,露出的胎記在日光燈下泛著詭異的光,紋路竟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金戈注意到胎記邊緣長著細小的絨毛,隨著氣流微微顫動,像某種能感知危險的生物組織。
金戈按住他的手,指尖觸到胎記的灼熱感——跟昨晚在鐘樓感受到的一模一樣。他想起母親日記里的話:"當楓葉與樹根共鳴時,體溫會升高1.5℃,那是基因鏈激活的征兆。"現在兩人相觸的皮膚下,好像有無數紅線在瘋狂游走,順著血管往心臟里鉆。
"你記得老槐樹下的蚯蚓嗎?"金戈忽然指向窗外,老槐樹的斷枝上爬著條肥碩的蚯蚓,"去年暴雨沖垮花壇,是你帶著環保社團把蚯蚓一條條送回土里。"他從口袋里掏出片完整的紅葉,葉背用鋼筆描著張昊畫的樹根圖案,"蚯蚓斷成兩節能再生,可要是有人硬把兩段粘在一起......"他突然停住,看見張昊瞳孔里閃過母親實驗室的畫面:培養皿中,兩條蚯蚓的斷口被熒光膠水粘起來,在營養液里扭成詭異的環。
"就像HL計劃拿我們的基因做實驗?"張昊猛地抬頭,眼睛紅得像熟透的柿子。他校服口袋里掉出半塊沙琪瑪,包裝紙上的笑臉被指甲劃得稀爛,底下露出鉛筆寫的小字:"第300個培養艙"。金戈心里一沉,這是林權權的筆跡,跟鐘樓廢墟里鐵盒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就在這時,走廊里突然傳來尖叫!金戈沖出去,看見初一(5)班的林小夏癱在地上,手里的生物課本抖得像篩糠。第38頁的細胞分裂圖上,有人用紅筆在細胞核里畫了個蛇形刺青,旁邊寫著:"朱熹的刀就該捅進這里"。那紅墨水在紙上暈開,紋路竟跟朱熹后頸沒愈合的刺青一模一樣,墨水邊緣還沾著細小的銀色亮片——那是廈夤二中實驗室特有的金屬指示劑。
"她剛在廁所隔間看見影子!"李佳扶著林小夏的肩,頭發還滴著水,"說有人隔著門板遞進來片紅葉,葉面上刻著'下一個就是你'!"金戈蹲下身,撿起課本下的紅葉,葉梗處果然有指甲刻的痕,三個重疊的"3"字深淺不一,最深的那道里嵌著半根斷指甲,指甲邊緣的紫色指甲油都剝落了——跟林珠老師常用的色號一個樣!
心理援助小組的例會開得跟急診室似的!崔麗攤開的預約表上,每個名字后面都畫著符號:三角代表見過克隆體,圓圈代表聽過鐘樓異響,星形是撿到過帶血的紅葉。洪龍突然把保溫杯往桌上一磕,枸杞茶灑出來,正好蓋住"張昊"名字旁的星形標記:"門衛老周今早發現傳達室的監控硬盤被拆了,螺絲孔里塞著紅葉碎屑!"那些碎屑在太陽下泛著虹彩,金戈用指尖一碾,發現是納米級的熒光顆粒,跟HL計劃培養艙的外殼一個材質。
黃琳遞來的熱可可突然灑在桌布上!棕色的液體蜿蜒著流過"牟咖"的未到崗記錄,在表格邊緣聚成個樹根形狀。金戈盯著那灘水漬,猛地想起昨晚牟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他白大褂口袋里掉出的圖書館借閱證,借書人姓名處印著"沙琪瑪",最近借出的《基因共振與意識移植》第178頁被折了角,那一頁用熒光筆圈著:"恐懼是最強的意識催化劑"。
"金老師,樓下有人找!"林小夏的聲音從門口飄進來,手里捏著個沒貼郵票的牛皮紙信封。信封上用左手寫的"金戈親啟"歪歪扭扭,膠水味里混著淡淡的茉莉香。金戈剛拆開信封,整間辦公室的燈"啪"地全滅了!只有信封里的紙條在黑暗中發著熒光,上面用血液寫成的字跡還在蠕動,組成的圖案正是HL計劃的共振網絡,而網絡中心用紅筆圈著兩個名字:金戈、張昊。他湊近一聞,血腥味里還夾著甲醛味——那是生物實驗室固定標本的藥劑味。
"是林權權的筆跡!"崔麗突然尖叫起來,她想起老教師上周批改作業時,總是用左手握筆,小指關節有個月牙形疤痕,跟紙條邊緣的痕跡一模一樣。金戈摸向口袋里的銅哨,哨身"破土"二字突然發燙,燙得他掌心滲出血珠。血珠滴在紙條上的瞬間,熒光字跡"嗖"地化作無數小紅蟲,鉆進他皮膚里不見了,留下細細的刺痛,像被納米機器人注入了程序。
窗外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金戈沖下樓,看見校園廣播臺的玻璃碎了一地,播音室里散落著撕碎的紅葉,每片葉子上都刻著學生的名字。張昊的名字被劃得最狠,葉脈間還滲著血,而播音臺的鍵盤上,有人用血跡按出了三個數字:3、0、0。他注意到血跡邊緣結著白色的晶體——是汗液跟某種化學物質反應的產物,跟朱熹背包里汽油瓶的殘留成分一樣!
"金老師!"黃琳舉著手機跑過來,屏幕上是張牟發來的彩信。照片里是國際學校倉庫的監控截圖,三百個空培養艙排成楓葉圖案,第一個艙體銘牌下用紅漆寫著"張昊",而艙群中央,有人用血液畫了棵扭曲的樹,樹根延伸的方向正對著廈夤一中的鐘樓廢墟。金戈放大圖片,看見血樹的年輪里藏著細小的字母,拼起來是"HL-003"——那是神秘女孩的克隆體編號!
暴雨前的低氣壓壓在鐘樓廢墟上,空氣里全是鐵銹和腐殖質的腥氣。金戈的指尖懸在警戒線邊緣發抖,腕表"滴滴"響起來,感應到了異常磁場。這聲音讓他想起三年前母親實驗室爆炸前三十秒,那臺量子共振儀發出的警報。
"金老師!地底有東西!"黃琳的驚呼被突然的電磁干擾撕成了碎片。金戈彎腰細看瀝青裂縫里滲出的熒光,那光竟按著斐波那契數列的規律蔓延!他瞳孔一縮——那些磷光跟三天前解剖課上,生物老師展示的線粒體DNA熒光標記一模一樣!
瓦礫堆里的銀鐲突然震顫著浮起來,鐲身折射出七重虹光。金戈下意識按住鎖骨,那里的胎記正跟鐲內的基因編碼"嗡嗡"共振。當他的影子罩住金屬盒的瞬間,盒蓋的楓樹圖騰滲出淡青色黏液,跟上周化學實驗課失竊的卟啉試劑一個特性!
"別碰!"一個沙啞的機械音從廢墟深處傳來。金戈的指尖離黏液還有三毫米,金屬盒"啪"地自動彈開,驚飛了一只夜梟。數百個全息投影在雨幕里展開,年輕版沙琪瑪的影像正用解剖刀切割著半透明的胚胎,手術臺銘牌上"HL-Ω原型體"的字樣被雨點打得忽明忽暗。
就在這時,張昊的慘叫聲穿透雨簾!金戈猛地抬頭,看見基因鏈投影中,代表自己的光點正按著0.618的黃金分割比例閃爍——這讓他想起母親日記本夾層里,那張被燒毀的設計圖角落標著的"神圣比例激活點"。
器材室里全是福爾馬林和鐵銹的味道。張昊后頸的樹根印記正滲出熒光液體,在地上畫出的圖騰,跟金戈昨夜夢里見到的瑪雅歷法盤完全重合!"血......需要三滴......"男孩嘶吼著縮成一團,天花板滲下的血珠碰到地面積液的瞬間,爆出了像粒子對撞一樣的微光。
"看軌跡!"黃琳突然用激光筆對準血珠。猩紅的拋物線在空中劃出克萊因瓶的形狀,最后跟窗外鐘樓殘骸的鐘擺共振起來。金戈剛把銅哨湊到唇邊,哨身"破土"二字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微型量子糾纏裝置——這分明是母親臨終視頻里展示過的原型機!
當逆向飛濺的血珠重新鉆進張昊皮膚時,地面的濕痕竟變成了全息校徽的投影。楓葉脈絡里游動的數據流,竟然是十年前被刪除的校園論壇加密帖內容!金戈用手機掃描葉脈節點,破解出來的竟是母親實驗室的原始坐標!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面包車的引擎響了起來。金戈眼角余光瞥見副駕窗縫閃過的銀鐲反光——開車的是失蹤三個月的牟咖,可他臉上布滿了電子紋身!更讓人心驚的是車載音響漏出的聲波頻率,跟今晨解剖室離心機異常運轉的噪音譜分毫不差!
"金老師,看這個!"黃琳突然舉起紫外線燈。原本空白的水泥墻浮現出熒光涂鴉:三滴血珠組成的等邊三角形中央,刻著個分子式的化學方程式。金戈顫抖著掏出pH試紙,發現這方程式對應的正是福爾馬林分解反應的催化劑公式!
鐵盒底部的刻痕在雨中泛著幽藍,金戈用指腹一摸,摸到了納米級的凹凸編碼。他用銅哨刮開保護層,隱藏的全息投影跳了出來——是一份1983年的實驗記錄,畫面里年幼的自己在無菌艙里睡著,鎖骨胎記的位置插著微型注射器,標簽上寫著"Ω型恐懼受體植入體"。
舊燈塔廢墟的新生樹苗在雷暴里瘋狂生長,金戈用高倍鏡一看,嚇得差點把鏡子摔了——葉脈里的蛇形紋路,竟然是無數納米機器人組成的電路板!更恐怖的是,閃電劈下來時,樹冠投在地上的陰影,分明是母親實驗室爆炸當天的監控錄像定格畫面!
"倒計時開始了。"沙琪瑪的全息影像突然從校徽投影里冒出來。老婦人的手指劃過基因鏈,碰到金戈名字的瞬間,整個廈夤一中的地面都亮起了熒光網格——這正是母親論文里提到的"恐懼能量采集矩陣"!
金戈踉蹌著扶住窗臺,鎖骨下的胎記在皮下鼓出小包,摸起來像昨晚在實驗室廢墟找到的量子芯片。他一咬牙用美工刀劃開皮膚,取出來的竟是跟銀鐲一樣材質的記憶金屬,上面刻著"HL-Ω最終鑰匙"!
暴雨傾盆而下,傳達室玻璃上的水痕突然顯出救護車編號的全息投影。金戈顫抖著輸入前世墜樓的日期,水幕"唰"地變成三維解剖圖——他的脊椎第三節骨縫里,竟然嵌著跟張昊后頸印記同源的生物芯片!
對講機里傳來變聲的警告,金戈低頭一看恐懼值監測器,心都涼了——代表理智的藍色波形正被紅色脈沖一點點吃掉,每次脈沖峰值都跟鐘樓地底的齒輪轉動對上了!他突然明白母親日記里"共振閾值"的意思:當恐懼能量突破臨界點,地下的量子計算機就會把他和張昊的意識數據化,給HL計劃當永動能源!
往教師辦公室跑的路上,金戈的視網膜突然收到異常光信號。雨中的每片楓葉都成了全息投影儀,播放著不同時間線的恐怖畫面:有時是張昊在生物教室化成熒光液體,有時是自己在鐘樓廢墟被量子化,最嚇人的是母親爆炸瞬間被無數樹根吞噬的未公開錄像......
推開辦公室大門的瞬間,墻上的優秀教師錦旗"轟"地燒了起來。火焰熄滅后,焦痕里露出母親年輕時的實驗日志殘頁。金戈用紫光燈一照,隱藏的文字在灰燼里顯形:"第三滴血不是終結,當恐懼共振突破維度限制,造物主將從觀測者的淚中誕生......"
窗外突然傳來樹木爆裂生長的聲音!那株詭異的樹苗已經長到三層樓高,枝葉間垂落的不是露珠,而是無數金屬果實,每個果實里都嵌著微型攝像頭!金戈用望遠鏡一看,渾身的血都涼了——每個鏡頭都在直播學生的恐懼場景:崔麗在更衣室被自動鎖死,朱熹的化學試劑正在沸騰,而張昊......天臺上那個搖晃的身影,后頸的樹根印記已經蔓延到整個背部!
銅哨突然自己響了起來,跟地底傳來的次聲波匯成和弦。金戈太陽穴突突直跳,前世墜樓的記憶碎片像潮水一樣涌來——這次他看清了,落地瞬間,救護車頂部的警示燈里藏著跟銀鐲一樣的基因編碼,而擔架上根本沒人,只有個刻著楓葉圖騰的金屬箱!
銅哨的嗡鳴和地底次聲波在耳膜里撞出劇痛,金戈撞開辦公室大門,一股霉變的空氣夾著電離焦糊味撲過來——這味道跟母親實驗室焚毀當天的空氣采樣報告一模一樣!他踩著碎玻璃往前走,發現每片玻璃都反射著不同的全息影像:左邊映著張昊在天臺邊緣搖晃,右邊卻顯示他同時在生物教室的解剖臺上抽搐!
"時空褶皺......"他喃喃著撿起燒焦的錦旗殘片,灰燼里的日志文字在呼吸間扭曲。紫光燈掃過第三行加密內容時,墻縫里射出鐳射網格,把他鎖骨下的胎記投在天花板上——光斑正在重組為三維大腦結構圖,海馬體區域閃著跟銀鐲基因編碼一樣的紅光!
窗外的詭樹發出高頻震顫,金戈劃破指尖,把血珠彈向最近的金屬果實。血滴碰到攝像頭的瞬間,監控畫面跳成了母親生前的最后影像:她站在量子共振儀前,手腕銀鐲的刻痕跟金戈此刻的胎記投影完美重合。"戈戈,當兩個Ω型受體完成相位同步......"爆炸的火光吞沒了后半句,但慢放畫面顯示她的唇形在說"要摧毀根服務器"!
地磚縫隙滲出急促的蜂鳴聲,金戈扒開瓷磚,下面埋的不是混凝土,而是層層疊疊的琥珀標本,每塊琥珀里都封著不同年份的楓葉,葉脈間游著納米機械蟲。最新的那塊標著三天前,里面裹著的卻不是昆蟲,而是半片帶血的學生證,隱約能看見"牟咖"的學號。
"原來你在這里。"沙琪瑪的全息影像從標本柜玻璃里透出來,指向東北角的檔案柜。金戈拉開第三個抽屜,整面墻突然翻轉,露出嵌在混凝土里的生物計算機!幽藍的屏幕上跳動著所有學生的生命體征,而張昊的腦電波正跟地底次聲波形成駐波共振!
"嘩啦"一聲玻璃碎了,詭樹的枝椏穿透窗戶,金屬果實里彈出的微型無人機往日志殘頁上噴熒光粉末。金戈撲過去用外套蓋住文檔,聞到粉末里有跟朱熹背包里一樣的汽油味——這是納米級燃燒催化劑!
"警告,Ω受體同步率突破89%。"生物計算機發出機械女聲。屏幕上的三維模型顯示,金戈鎖骨下的植入體正釋放費米子脈沖,跟張昊后頸芯片的玻色子波紋在鐘樓地底交匯。當兩者在數學模型上完成拓撲紐結時,整個監控室的燈"唰"地變成了血紅色!
天臺方向傳來混凝土開裂的巨響!金戈沖到窗邊,看見張昊背部的樹根印記已經長成發光的光纖網絡,每根"血管"都連著飄浮的金屬楓葉。更嚇人的是,少年腳下的天臺邊緣正在量子化,鋼筋水泥一會兒變成實體,一會兒散成粒子云,整個時空都在恐懼能量里晃悠!
銅哨突然掙脫項鏈飛起來,哨身上的"破土"二字裂成全息鍵盤。金戈靈光一閃輸入母親生日,哨孔射出鐳射光束,在天臺地面燒出克萊因瓶形狀的拓撲陷阱。張昊正要墜落的身體突然懸在量子化邊界,后背的光纖網絡像觸須一樣扎進虛空,從更高維度吸來暗物質能量。
"金老師......我能看見......"張昊的瞳孔變成了銀白色的星空,"所有時間線上的恐懼......"他指尖爆出伽馬射線暴級別的強光,在空中寫出復雜的高維方程。金戈認出這是母親論文里用暗語寫的"恐懼麥克斯韋妖",能把混沌的恐懼能量變成有序的負熵流!
地底傳來花崗巖斷裂的轟鳴,金戈的視網膜覆蓋上數據薄膜,現實世界和數字幻象開始重疊。他看見舊燈塔下的量子服務器群正在蘇醒,每臺機箱都長著血肉和電路板融合的腫瘤,而他和張昊的DNA雙螺旋纏成莫比烏斯環,穿過所有機箱的核心處理器。
"要切斷臍帶!"沙琪瑪的影像在數據流里閃爍。金戈扯開衣領,用解剖刀刺向鎖骨下的凸起。植入體被挖出的瞬間,漫天的金屬楓葉"唰"地轉向,像蜂群一樣沖進他的傷口。他忍著劇痛把植入體按在生物計算機的接口上,屏幕上的倒計時突然從72小時跳到了3分鐘!
詭樹的根系"轟"地沖破地面,噴涌出帶著福爾馬林味的熒光液體。金戈在洪流里抓住張昊的手腕,發現他皮膚下竟有微型顯示屏在閃——上面播放的是三年前母親按自毀按鈕的畫面,但鏡頭拉遠后能看見,實驗室深處還站著個戴鴨舌帽的人,正在往共振儀里植黑色芯片!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整個廈夤一中的空間開始分形折疊。金戈在維度坍縮的眩暈里,看見自己的記憶被拆成無數碎片:五歲那年"意外"掉落的銀鐲,初三暑假"偶然"闖入的禁地,前世墜樓時"恰好"路過的救護車......每個記憶節點都嵌著紅葉狀的時空錨點。
當現實重新穩定時,金戈發現自己跪在鐘樓廢墟中央。腕表顯示時間倒流回發現銀鐲的十分鐘前,但掌心的傷口和張昊背部的印記都在證明剛才不是夢。更詭異的是,警戒線外的黃琳正舉著手機拍攝,而手機屏幕里的畫面,竟是十分鐘后的未來——他自己彎腰撿起金屬盒的影像!
銅哨在褲袋里震動起來,表面蒙上了一層來自未來的銹跡。金戈摸出哨子,發現金屬表面多了微雕文字:"觀測者的選擇決定枝椏的走向"。他抬頭看向逼近的黑色面包車,心臟猛地一沉——這才是真正的起點!所有的輪回都是HL計劃收集恐懼能量的培養皿,而母親留下的銅哨,或許是跳出莫比烏斯環的第四維度鑰匙......
銅哨突然發出超聲波,金戈太陽穴的血管突突直跳,耳道滲出淡青色黏液——這是金屬盒開啟時見過的卟啉試劑!他用沾血的手指一碰黏液,地面"滋啦"一聲燒出環狀焦痕,圖案竟是母親實驗室爆炸當天的監控視角!
"原來你才是攝像頭。"沙琪瑪的全息影像從焦痕里升起來,布滿電路紋路的手指穿透了金戈的鎖骨胎記。劇痛中,金戈看見自己皮下涌動著液態金屬,在x光透視下組成了令人窒息的真相:他的骨骼是生物陶瓷和碳纖維的復合體,脊椎第三節嵌著的芯片上標著"HL-Ω觀測者原型機"。
黑色面包車在暴雨里急剎,副駕車門打開的瞬間,金戈的量子化視網膜捕捉到多重殘影:戴鴨舌帽的人既是失蹤的牟咖,又是二十年后的自己,更是此刻從車頂血珠里浮現的、長著母親面容的機械生命體!那人手腕一轉,紅葉琉璃墜折射出漫天血色代碼——那是金戈從出生到現在所有恐懼時刻的神經電信號圖譜!
"媽媽......?"金戈的聲音因量子干擾變得重疊。回應他的,是整個廈夤一中建筑群同時亮起的猩紅瞳孔!每扇窗戶都變成了充血的眼球,操場跑道裂開深淵,鐘樓廢墟重組為布滿神經突觸的大腦皮層。沙琪瑪的影像在數據洪流里裂成漫天紅葉,每片葉子背面都用納米技術刻著同一句話:"你才是被觀測的胚胎"。
銅哨在此刻爆發出伽馬射線暴般的強光!金戈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粒子化,右手卻死死攥著金屬盒——里面躺著第三枚銀鐲,內側刻著的基因序列,竟然是此刻在器材室尖叫的張昊!更恐怖的是,他抬頭看向黃琳的手機直播畫面,屏幕里的自己正對著鏡頭露出機械的微笑,唇語說著:"歡迎來到第333次輪回!"
雨越下越大,遠處傳來警笛聲,但金戈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他握緊銅哨,鎖骨下的傷口還在滲血,而那血珠落在地上,竟在積水里映出了母親年輕時的笑臉——那笑容里藏著的秘密,或許就是破解這一切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