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仿佛凝固在樓梯間,帶著舊紙和塵埃的嗆人味道。金戈后背撞在粗糙的墻壁上,生疼!但那點疼,遠不及他心臟被無形巨手攥緊、幾乎要爆裂開來的萬分之一!
漫天飛舞的作業紙,像一場不合時宜的、蒼白的葬禮雪花,簌簌落下,覆蓋在跌坐在地的張昊身上。
那張年輕的臉,寫滿了痛楚和茫然,清澈的瞳孔里,清晰映出金戈因極致恐懼而扭曲變形的倒影。
“第一個……是你學生……”
那條匿名短信淬毒的詛咒,如同地獄的回音,在金戈混亂一片的腦子里瘋狂尖嘯!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狠狠扎進他的神經!張昊!為什么會是張昊?
“金老師……您……您沒事吧?”張昊的聲音帶著痛楚的抽氣聲,掙扎著想站起來,手肘蹭破了皮,滲出刺目的血珠。
這聲音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開了金戈被恐懼冰封的喉嚨。“張昊!”他幾乎是撲過去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無法控制的顫抖,“你怎么樣?!撞到哪里了?!快讓我看看!”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張昊的胳膊,卻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再帶來一絲傷害。那血珠,刺得他眼睛生疼!
“金戈!”
黃琳帶著哭腔的聲音緊隨而至。她臉色慘白,腳步虛浮地沖下最后幾級臺階,看到金戈跪在散落的作業本和紙張中,正緊張地檢查張昊的手肘,而張昊雖然痛得齜牙咧嘴,但看起來神志清醒,肢體活動似乎也無大礙。巨大的恐慌稍稍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脫力的虛軟,她靠著樓梯扶手,大口喘息,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嚇死我了……張昊,你還好嗎?”
“黃老師,我沒事,就是手肘磕了一下,有點疼!”張昊忍著痛,努力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金老師跑得太急了……”
他看向金戈,后者的臉色比他這個被撞的還要難看,慘白如紙,額頭上全是冷汗,眼神里那種幾乎要將他吞噬的驚恐,讓張昊心頭也莫名一緊!
“金老師,您……您別擔心,我真沒事。”
“別動!”金戈的聲音異常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張昊,目光銳利得像探照燈,掃過他全身每一個關節。
“頭暈不暈?有沒有哪里特別疼?胸口悶不悶?”
金戈無法忘記短信的威脅,“第一個是你學生”——這絕不會僅僅是一場意外碰撞!余匕!那個躲在陰暗角落的毒蛇!他到底做了什么?這僅僅是開始嗎?張昊現在看似無恙,會不會還有后手?金戈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擂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真的沒事,金老師。”張昊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腿腳,除了手肘火辣辣的疼,其他地方都還好,“就是作業本……”
張昊看著散落一地的白花花的卷子和練習冊,有些懊惱。
“作業本算什么!人沒事最重要!”黃琳快步上前,幫著把散落在張昊身邊的紙張攏起來,聲音還帶著驚魂未定的顫音,“張昊,我陪你去醫務室!必須讓校醫好好檢查一下!”
“對對對!馬上去醫務室!”
金戈如夢初醒,立刻架起張昊另一邊胳膊,幾乎是半架半扶著他往樓下走。他全身的肌肉都繃得死緊,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掃視著樓梯間的每一個陰影角落,任何一個可疑的動靜都讓他神經驟然繃緊。那種被毒蛇窺伺的感覺,如影隨形!余匕,你看到了嗎?你在笑嗎?
通往醫務室的走廊,明明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洋洋的,金戈卻只覺得遍體生寒。黃琳緊挨著他,他能感覺到她身體的輕微顫抖。兩人都沒說話,沉重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只有張昊偶爾因疼痛發出的吸氣聲,敲打著金戈緊繃的神經。
校醫仔細檢查了張昊的手肘,清理了傷口,貼上了紗布。“皮外傷,骨頭沒事,肌肉有點挫傷,注意這兩天別用力,別沾水就行。”校醫的話像是一劑短暫的鎮定劑,讓金戈和黃琳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一點點。
“謝謝醫生。”
金戈的聲音干澀。他看著張昊纏著紗布的手肘,那刺眼的白色,像一個無聲的嘲諷,嘲笑著他的重生,嘲笑著他想要守護一切的愿望有多么可笑和無力!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憤怒,如同滾燙的巖漿,在他心底深處翻騰!余匕!王八蛋!你沖我來啊!動我的學生算什么本事?
就在這時,金戈口袋里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不是短信,是來電!他猛地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李校長”三個字。
不是匿名!金戈緊繃的神經稍稍一松,隨即又提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情緒,接通電話,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沙啞:“李校長?”
“金老師!你在學校嗎?太好了!”李校長的聲音透著一種少有的急切和興奮,“剛接到市教育局的緊急通知!下午兩點,有個關于基礎教育教學改革意見征詢的座談會,點名要你參加!說你在上次全市公開課和教學成果展示上的表現非常突出,你的實踐經驗很有參考價值!機會難得啊金老師!一定要好好準備!”
教育改革?座談會?金戈愣了一下。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道強光,短暫地刺破了籠罩在他心頭的重重陰霾。這是他重生后一直在努力的方向,是他試圖改變千千萬萬學生命運的戰場!即使在這樣被威脅、被恐懼攥緊的時刻,這個召喚依然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了強烈的漣漪。
“我……我在學校。”
金戈看了一眼張昊和黃琳,黃琳正關切地望著他,眼神里傳遞著無聲的支持。
“下午兩點?地點是?”
“就在市教育局三樓會議室!文件剛發到我郵箱,我馬上轉發給你!里面有會議議題和一些背景材料,你抓緊時間看看!”李校長語氣急促,“金戈啊,這可是代表我們廈夂一中,代表我們一線教師發聲的寶貴機會!把你那些關于因材施教、減輕無效課業負擔、加強學生心理健康輔導的想法,都大膽提出來!不要怕!”
“好!謝謝校長!我一定準時到!”
金戈沉聲應道,一股久違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混合著尚未散去的憤怒與警惕,在他胸中交織升騰。這或許就是命運!在他最黑暗、最想退縮的時刻,又把他推向了光明的前臺!為了張昊這樣的學生,為了千千萬萬個可能被“游戲”傷害的孩子,他更不能倒下!他必須發聲!
掛斷電話,金戈看向張昊和黃琳,眼神變得異常堅定。“張昊,你好好休息。黃琳,麻煩你照顧他一下。我得去準備下午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剛才的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學生!”
張昊用力點頭:“金老師,您放心!我沒事!您去忙正事!”
少年眼中閃爍著對老師的全然信任。
黃琳走到金戈身邊,輕輕握住他冰冷的手,她的指尖也在微微顫抖,但眼神卻異常溫柔而堅定:“去吧,金戈。這里有我。小心點……無論發生什么,我都在!”
金戈反手握緊了黃琳的手,那一點溫熱的觸感,是他此刻唯一的支點。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重重拍了拍張昊沒受傷的肩膀,轉身大步離開了醫務室。陽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背影,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
下午一點五十分。懋岡市教育局大樓。
三樓會議室的冷氣開得很足,空氣里彌漫著文件油墨和某種消毒水的混合氣味。橢圓形的會議桌旁已經坐了不少人,有教育官員,也有幾位和金戈一樣被邀請來的“一線代表”。金戈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面前攤開著打印好的會議資料和李校長轉發來的背景文件。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紙面上關于“深化基礎教育改革”的議題上,試圖將上午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和如跗骨之蛆的威脅暫時壓下。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與會者名單時,一個名字像針一樣刺了他一下:牟咖。廈夂一中那個慣會鉆營、風評不佳的老師,他竟然也作為“優秀教師代表”被邀請了?金戈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起。牟咖此刻正坐在斜對面,和旁邊一位官員模樣的中年人低聲談笑,神態自若。金戈的到來似乎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眼看了金戈一下,嘴角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里似乎帶著點……幸災樂禍?金戈的心猛地一沉。
會議開始。主持會議的是一位頭發花白、面容嚴肅的副局長。他開門見山,點明了當前基礎教育面臨的困境:學生課業負擔過重、評價體系單一、部分學校教育理念僵化、學生心理健康問題日益突出……他希望大家能結合一線實際,提出切實可行的建議。
幾位代表陸續發言,有的談評價體系改革,有的呼吁加強師資培訓。輪到金戈時,會議室的目光聚焦過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復雜情緒,清朗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響起!
“各位領導,各位同仁!大家好!我是來自廈夂一中的金戈。我想談的核心是:‘以生為本’,讓教育回歸‘人’的本質。”
他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
“我們現在的很多做法,是否真的在培養‘人’?還是在培養考試機器?學生被淹沒在無休止的題海和分數排名里,他們的興趣、特長、心理健康,甚至基本的休息時間,都被嚴重擠壓!”
他拿出精心準備的資料,里面有他重生前后教學實踐的對比數據,有他設計的彈性作業方案樣本,有他對學生進行匿名心理問卷調查的部分結果分析。數據詳實,案例鮮活,直指痛點。
“比如,我們是否可以嘗試建立更科學的多元評價體系?不只是看分數,更要關注學生的品德發展、身心健康、興趣特長和社會責任感?是否可以大幅精簡重復性、懲罰性的無效作業,把時間和精力還給學生,讓他們去閱讀、去運動、去思考、去發展自己的熱愛?”金戈的聲音漸漸激昂起來,“還有,學生心理健康輔導的專業力量嚴重不足!很多問題被掩蓋在‘學習壓力’之下,等到爆發時往往已釀成悲劇!這必須引起高度重視!建議在編制、經費上給予實質性傾斜,建立常態化的篩查和干預機制!”
他的發言邏輯清晰,觀點犀利,充滿了對學生的深切關懷和改革的迫切感。幾位領導聽得頻頻點頭,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金老師的理想很豐滿啊!”牟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臉上掛著那種慣有的、令人不舒服的假笑,“但是現實很骨感!多元評價?說得輕巧!高考指揮棒不變,分數就是硬道理!你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耽誤了學生升學,誰負責?家長能答應嗎?社會能認可嗎?”
牟咖拿起桌上的文件輕輕拍打著,發出啪啪的輕響,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
“減輕負擔?金老師,你知不知道現在競爭有多激烈?別的學校都在拼命加碼,我們減了,成績下滑,責任你擔得起嗎?至于心理健康……呵呵,現在的小孩就是太嬌氣!我們當年哪有這么多毛病?加強思想教育就夠了嘛!搞那么專業,浪費資源!”
牟咖的話,充滿了保守、功利和冷漠,像一盆冷水,潑在了剛剛燃起的改革熱情上!會議室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
金戈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盯著牟咖,毫不退讓:“牟老師,你的觀點,恰恰反映了我們教育中,‘唯分數論’和‘育人初心缺失’的根深蒂固!高考很重要,但它絕不是教育的全部目的!我們培養的是未來社會的建設者和接班人,不是考試機器!如果我們的教育,只教會了學生做題和競爭,卻讓他們失去了健康、快樂和對生活的熱愛,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和健全的人格,那才是最大的失敗!是對國家未來的不負責任!”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至于責任?如果因為堅持正確的教育理念、保護學生身心健康而影響了所謂的‘分數排名’,這樣的責任,我愿意承擔!我相信,真正懂教育的家長,真正關心下一代成長的社會,會理解和支持!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擔責,就固步自封,就無視孩子們正在承受的痛苦和發出的求救信號!”
“你!”牟咖被金戈一番義正詞嚴的駁斥噎得臉色發青,特別是那句“育人初心缺失”,像根針一樣扎在他最虛偽的地方!
牟咖猛地坐直身體,正要發作。
“好了好了!兩位老師都冷靜一下!”主持會議的副局長及時開口,打斷了這場充滿火藥味的交鋒,“金老師的建議很有價值,也很大膽,指出了很多深層次的問題!牟老師的擔憂,也代表了現實中存在的客觀困難!教育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勇氣,也需要智慧,更需要一步一步去探索和實踐!”
他看向金戈,眼神中帶著贊賞和期許:“金老師,你的具體方案,特別是關于彈性作業和心理健康體系建設的設想,會后請整理一份更詳細的報告提交上來,我們會認真研究討論!”
會議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
金戈知道,牟咖的阻撓只是開始,教育改革之路必然布滿荊棘。但這場辯論,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方向。為了張昊們,為了那些在題海中掙扎、在沉默中痛苦的學生,他必須堅持下去!他要把重生帶來的先知和信念,化作推動改變的力量!
散會后,金戈婉拒了幾位想和他進一步交流的同行的邀請,匆匆離開市教育局大樓。
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金戈瞇了瞇眼,心頭那根因匿名威脅而緊繃的弦,并未因會議的結束而有絲毫放松。牟咖最后那陰冷的眼神,讓他隱隱不安。這家伙,會不會和余匕的威脅有什么關聯?還是純粹的立場之爭?
他拿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黃琳打個電話問問張昊的情況。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新的短信提示!
金戈的心臟驟然停跳一拍!血液瞬間涌向頭頂!又是空白發件人?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了那條信息。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冰冷依舊,卻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會場發言,很精彩嘛!可惜,游戲才剛剛開始!下一個,會是誰呢?”
“嗡!”
金戈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向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流,街道對面林立的商鋪……一切看似正常,卻又仿佛處處潛藏著殺機!
余匕!他就在附近!他看到了自己在會上的發言!他一直在監視自己!那冰冷的戲謔,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
下一個?下一個目標是誰?黃琳?張昊?還是……他腦海中閃過父母慈祥的面容,閃過崔麗、張海等同事朋友關切的眼神……巨大的恐懼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他吞沒!他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眩暈!
他強迫自己冷靜!不能慌!絕對不能慌!他死死攥緊手機,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再次仔細掃視周圍環境,目光最終定格在斜對面一棟老舊的居民樓。四樓!一扇半開著的窗戶!窗簾似乎微微動了一下?還是光線造成的錯覺?
就在金戈凝神想要看得更清楚時,那扇窗戶后面,似乎有一道冰冷的、充滿惡意的視線,與他遙遙相對!
下一秒,那窗簾被猛地拉上了!動作干脆而迅速!
“站住!”金戈幾乎是嘶吼出聲,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沖向馬路對面!尖銳的汽車喇叭聲和司機的怒罵聲在身后響起,他充耳不聞!他的眼中只有那扇剛剛拉上窗簾的窗戶!
沖進那棟老舊的單元門,狹窄、昏暗的樓道散發著潮濕的霉味。金戈一步三級地向上狂奔!四樓!402!他沖到門口,心臟狂跳,汗水浸透了襯衫。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猛地拍響了那扇斑駁的、漆皮脫落的綠色鐵門!
“開門!警察!”他厲聲喝道,試圖震懾里面可能存在的危險。
門內一片死寂!
金戈的心沉了下去。他側耳傾聽,沒有任何腳步聲,沒有任何動靜。他再次用力拍門,鐵門發出沉悶的巨響,在空曠的樓道里回蕩。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他退后一步,抬起腳,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踹向門鎖的位置!
“砰!”
一聲巨響!門鎖應聲而裂!鐵門猛地向內彈開!
金戈一個箭步沖了進去!
狹小的客廳空無一人!窗戶洞開!帶著咸腥味的海風從窗外呼呼地灌進來,吹得一張壓在桌上的白紙嘩嘩作響。
金戈沖到窗邊,探頭向下望去。樓下是一條狹窄的后巷,堆放著一些雜物,空無一人。只有一只受驚的野貓,嗖地一下竄進了垃圾桶后面,消失不見。
人……跑了!
他猛地回頭,目光落在桌上那張被風吹動的白紙上。他走過去,拿起那張紙。
紙上沒有字,只畫著一個極其簡陋、卻透著一股森然寒意的圖案:一個圓圈,里面歪歪扭扭地畫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匕首的尖端正對著圓圈中心,一個潦草得幾乎無法辨認、卻又讓金戈瞬間頭皮炸裂的標記——那依稀是廈夂一中的校徽輪廓!
圖案下方,是幾個用紅筆(或者是某種類似血跡的暗紅色顏料?)潦草寫就的大字,每一個筆畫都透著瘋狂和挑釁:
“猜猜看,刀尖指向誰?”
“轟!”
金戈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頭頂,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死死攥著那張紙,紙張邊緣在他手中被捏得扭曲變形!
余匕!他就在這間屋子里!他聽到了自己踹門的聲音!他從容地從窗戶逃走了!他甚至……還留下了這張充滿惡意和挑釁的“戰書”!
刀尖指向誰?廈夂一中?還是……校徽所代表的某個人?!
下一個目標!就在他的同事!他的學生!甚至……他所愛的黃琳之中?!
巨大的恐懼和滔天的怒火在金戈胸中猛烈沖撞!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虛空,鎖住那個藏身暗處的惡魔!
余匕!你休想得逞!
他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憤怒和急切而微微顫抖,撥通了張牟的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金戈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的嘶啞和決絕,沖口而出:
“哥!余匕出現了!他就在懋岡!他剛剛威脅了我!下一個目標……下一個目標可能是我們學校的任何人!立刻!馬上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電話那頭,張牟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清晰傳來。金戈背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窗外,天色不知何時陰沉了下來,濃重的鉛云低低壓向懋岡市,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風雨,似乎就要傾盆而下。
那張畫著滴血匕首和廈夂校徽的紙,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如同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冰冷的絕望和熾熱的憤怒交織著,將他徹底吞沒。
下一個……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