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女人竟裹過小腳!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裹小腳這種糟粕,早已經在1912年被廢除了。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的生辰要追溯到民國之前。
所以,將她凌遲的人,必定不是鎮長和他兒子了。
女人忽然掉轉身,拿著刀子就往外走。
她就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能出來的時間有限。
昨夜黎青纓也說,她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回鎮長家的。
眼看著她又要走,交易還沒完成,我也什么都沒問出來,心里有些著急。
黎青纓也攔不住她。
慌亂之中,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張嘴便問道:“那個,你認識趙子尋嗎?”
趙子尋也是民國時期的人。
可還沒等女人回答,她身形猛地一晃,下一刻就消失在了當鋪門口。
黎青纓回頭看我:“她被吸回去了。”
我倆大眼瞪小眼,莫名的有些悵然若失。
這一夜又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我接了一筆生意。
不是當鋪的生意,而是白事鋪子的紙扎生意。
鎮子北邊有個村子有老人過世,在我這兒定了幾個紙扎品,我一早就打包好,用電動三輪車送過去。
這樣的事情,阿婆在世的時候經常做,都是老主顧了。
黎青纓不放心我,非得跟著一起去。
電動三輪車本來就小,紙人紙馬,還有一個紙別墅,塞得滿滿當當,我和黎青纓兩人擠在前面,出了鎮子往村里去,顛簸的很,差點連人帶車一起歪進稻田里去。
好在有驚無險。
到了主家,人家幫忙把紙扎品卸下來,站在門口結款的時候,我就感覺一道視線在灼灼地盯著我。
一轉頭,我朝著視線射過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個身穿道袍,頭戴道帽,留著一撮小胡子,手里還拿著拂塵的老道正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那樣子……活脫脫就是一神棍打扮。
我收回視線,重新上車,還沒發動車子,老道已經三兩步走過來,攔在了車前。
黎青纓頓時戒備。
老道捋著小胡子盯著我眉心看了又看,然后說道:“姑娘,我觀你印堂發黑,這幾天是不是被臟東西纏上了?”
黎青纓直翻白眼:“我看你才像臟東西,閃開!”
老道卻不惱,看了看黎青纓,說道:“斷角難躍龍門,可惜了。”
我和黎青纓兩人頓時僵住了。
當初我去找黎青纓的時候,柳珺焰就是讓我問一句‘有沒有斷角的紅鯉魚賣’?
找到黎青纓之后,我并沒有多想,只知道她是柳珺焰讓我可以絕對信任的人。
如今想來,黎青纓的真身,莫不就是斷角的紅鯉魚吧?
這老道什么來頭,一眼竟能看出這么多來?
黎青纓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但氣勢上明顯弱了。
老道轉而再次看向我:“小道法號慧泉,是清泉山上清泉道觀的觀主,你我在此相遇,算是有緣,以后若有需要,小友可來清泉道觀找我。”
說著,他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
真是與時俱進啊!
出于禮貌,我伸手去接。
可就在我捏住名片一角的瞬間,慧泉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一翻,我的掌心便被撐開,展露人前。
我被嚇了一跳,驚呼一聲。
黎青纓伸手就想揍老道,老道一閃身躲開,卻還沒松開我的手,連連嘖嘴:“怪,真怪!”
我給了黎青纓一個安心的眼神,轉而問道:“哪里怪了?”
慧泉皺著眉頭說道:“剛才我遠觀姑娘面相,只見你眉心之間縈繞著一股黑氣,似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纏上了,但在那一層黑氣之下,卻又有一紅一金兩道光若隱若現,這是純陽之體的表現,且姑娘命中應有貴人相伴。”
說到這里,慧泉頓了頓,似是還不死心,手指沿著我右手的掌文劃來劃去,好一會兒才說道:“不應該啊,我不會看錯的,姑娘理應是純陽之體,為何這手相看起來,又是純陰之體的表現?”
純陰之體?
是了。
鎮長不是說嘛,五福鎮三十年就要獻祭一個純陰之體來壓制詛咒。
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被盯上的。
可老道為何又說我是純陽之體?
一個人可以同時擁有純陽與純陰兩種命格嗎?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老道終于松開了我的手,但他還是不死心,說道:“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將生辰八字說與我,我幫你掐算一下……”
“不可以。”
我沒等老道說完,毫不猶豫地拒絕。
開玩笑,他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我可能還不會有多大戒備之心。
但他一眼就看穿了黎青纓,這樣的人,顯然是有些道行的。
他若有心想害我,一道生辰八字便能把我折騰得半死不活。
我雖好奇自己的命格,但好奇害死貓。
我發動三輪車,黎青纓一躍而上,三輪車載著我倆絕塵而去。
回去的路上,我開車明顯就有點不專心了,腦子里一直在想著老道的話,轉而問道:“青櫻姐,那老道說我被臟東西纏上了,他說的會不會是前兩夜那個女人?”
黎青纓一邊幫我扶車把手,一邊說道:“可能是吧。”
“現在想想,那個女人出現的契機,的確有些微妙。”我細細推測,“她忽然出現在當鋪門口,進出卻不受自己控制,說明她是受到鎮長家的某種限制的。
鎮長家供奉著黃仙,所以壓制她的,很可能跟黃仙有關。
而我那天去了鎮長家,差點被釘死在閣樓上的紅棺里……”
“對,紅棺!”
我激動地一拍手,早已經忘了自己在開車了。
黎青纓雙手扶著三輪車的車把,揶揄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長點心吧!”
我心虛地撓了撓頭,將車把手完全交給黎青纓之后,才繼續說道:“青櫻姐,我想起來了,那天在鎮長家,黃家寶差點將棺釘釘進我的眉心,我躲開了,但眉心還是被劃破,流了血,在紅棺里。”
黎青纓瞬間明了:“你的意思是,是你的眉心血為那個女人的禁制打開了一道缺口,才讓她有機會纏上你的?”
我直點頭:“對,更大膽一點猜想,那個女人跟那口紅棺之間,應該也有某種聯系。”
那口紅棺太紅的,像是浸著血。
當時我躺在棺材里面,就覺得有哪兒不對勁。
可當時的情況太危急,我的十二分精氣神都在鎮長他們身上,一時間忽略了紅棺本身。
現在細細想來,就發現那口紅棺內部不是硬邦邦的木材,反而像是……像是鋪著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