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立馬引起了其余新弟子的注意，臺下一小僧聞聲上前，一臉信誓旦旦的雙手合十：“自我升華？”

“佛主常說，寬恕別人可以升華自己，而記恨一個人卻是在傷害你自己！”

“佛法通過修行幫助人們心靈凈化，達到寧靜與升華！自我升華只可以升華自己，何以升華蒼生？既然不能升華蒼生又普渡蒼生？慧緣你此言差矣！”

蕭羽面不改色，單手上前：“整日在寺廟中誦經念佛就能升華自己？整日在寺廟中拿著死經文就可以普渡眾生？本場經辯的意義是普渡眾生，還是普渡眾僧？”

“想要普渡眾生，不得先了解民生疾苦？你知道一旦糧食可以供一戶百姓吃多少日嗎?”

“升華自己的真正意義是讓自己是一個傻逼！而不是站在眾生之上的圣人?。?！”

“還眾生皆苦？眾生皆傻？只有傻逼才會認為別人都是傻逼，而聰明人則會認為自己很愚蠢！只有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是個傻逼，人才可以不斷進步！??！”

“升華自己的捷徑就是承認自己是個傻逼，如果你發現曾經的二十年都是虛度光陰，你現在明悟了，那你就升華了！”

“如果你覺得昨天你做了一件很傻逼的事，你發誓以后不會再犯了，你已經可以快速升華了！到時讓更多人意識到自己是個傻逼，那他們就可以明悟自身，升華自我！到時便能普渡眾生?。　?/p>

“普渡眾生的過程，就是讓眾生明白自己是個傻逼的過程！”

此話一出，對面那弟子頓時語塞，半天反應不過來。

他根本不知道蕭羽在鬼扯什么……

怎么跟經文里講的升華不太一樣？

佛說升華不是心靈上的升華嗎？

這人在扯什么東西……

不僅對面那人搞不懂蕭羽在說什么東西，就連蕭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東西。

他只是想表現一下自己，想獲得名次。

想到哪就說到哪……

臺下一眾僧人面面相覷，一個個不明所以。

不多時就有高僧來了一句：“這位弟子說的傻逼是指愚鈍的意思吧？確實，讓蒼生升華的前提就是先讓蒼生知道自己的苦楚……善哉善哉！”

這時又有一肥胖和尚上前合十，一臉恭敬的朝著眾人鞠了一躬，而后又朝著蕭羽鞠了一躬。

蕭羽頓時一愣，不是……這人干什么？

給他鞠躬？

活了這么大，從來都是惡女給他跪地磕頭的，還從來沒見過哪個正常人給他鞠躬的。

一看對方如此有禮貌，蕭羽也慌忙合十鞠下了躬。

那胖和尚微微起身，眼如明珠：“這位師兄，你剛才說到圣人不可站在蒼生之上，這點我不敢茍同！”

“佛說，凡夫轉境不轉心，圣人轉心不轉境！”

“菩薩以正覺為習慣，眾生卻以煩惱為習慣！”

“山不轉路轉，境不轉心轉，境本無好壞之分，損益只是在個人而已！”

“正如師兄所言，蒼生愚鈍不自知，而圣人聰慧卻謙遜，既如此，圣人豈不是已經在蒼生之上了？”

蕭羽聽著那人什么山不轉路轉，山路十八彎的，當時他就懵逼了。

“額……嗯……嗯…………”

一臉懵逼的低著頭嗯個半天。

偵查閣中，靈心尼姑等人也在幫蕭羽分析著：“相公，他的意思是你玷污了圣人！圣人怎么可能跟蒼生一樣呢？”

“你這問題回答不好，可就麻煩了！我幫你想想啊……看看能不能圓回去！”

蕭羽聞聲皺眉，他玷污了圣人？

在蒼月大陸可沒有什么圣人，那地方的百姓個個都很苦很慘。

用賤民來形容他們再合適不過了，因為他們都命賤如草芥……

蕭羽本就當過一段時間的賤民，饑餓瘟疫常伴他身。

回想著自己還是凡人的那段遭遇，蕭羽不由得認真審視起來眼前的和尚。

一個個紅光滿面，衣衫靚麗。

前面那胖和尚更是肥頭大耳，滿腹經綸……

對面那人一看蕭羽半天回答不上來，便微微笑著伸手做了個請蕭羽下臺的手勢。

蕭羽深吸一口氣，放下佛珠冷聲喊著：“某些地方的賤民看不到未來！史書、佛經中的圣人句句為民，可在真正的賤民眼中，那些圣人之言只不過是帶血的屠刀！那些經文只不過是畫餅充饑！”

“圣賢說，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勞其體膚餓其筋骨！”

蕭羽說著便猛地握起來拳頭：“但歷代圣賢不用服徭役！他們不用忍受饑餓勞苦！”

“他們只是吃飽了穿著華服坐在府邸中，用上好的紙筆書寫那些勸諫底層賤民的圣人之言！不過是讓掌權者可以駕馭天下百姓不做亂而已！”

“就好似某些從未出過佛堂的和尚，一輩子在寺廟中讀經文卻從未出去見過百姓疾苦，甚至都是求百姓施舍，而不是去施舍百姓！”

“只是在佛堂中背誦經文就可以普渡眾生？只是背誦經文就可以站在蒼生之上？”

“簡直荒謬————??！”

對面那胖和尚頓時一愣，有些氣急敗壞的伸手連連指著蕭羽：“你……”

“你膽敢在佛堂上謗佛？”

說著那胖和尚便雙手合十厲聲喊著：“佛法無邊！豈有盡時？豈能是你這般狂徒誹謗的！”

蕭羽面不改色：“別跟我扯沒用的，我來誦經念佛是為了看看當今這世道高僧們都是如何普渡眾生的，我是求學來的！”

“你救過幾個百姓？你有沒有勸惡女從善過？”

“你有沒有見過比人相食更慘的百姓？”

“你有沒有見過每日勞作七八個時辰還被人當牛馬使的嗎嘍？”

“你有沒有在快餓死的時候啃過佛經？”

“我啃過——?。?！”

“當佛經可以被拿來充饑的時候，是拿著念，還是拿去讓百姓啃食活命？你不會又要說我不尊佛法，私毀佛經？”

“難道在你眼中，蒼生的命還不如一本經書？”

對面那人聞聲直接驚在了當場，比人相食更慘的百姓？

有嗎？

蕭羽的一番話語讓全場鴉雀無聲，在座的所有和尚誰也沒有見過蕭羽說的那些事。

蕭羽說的有些話好似利刃般刺入了某些人的心中。

那些從未出去見過百姓疾苦，只知道拿著經文每日撞鐘的大和尚們低頭不語。

無人敢言。

夢圓高僧慢慢上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果真沒有看錯，慧緣你此番話語就如醍醐灌頂，給了貧僧當頭一棒！”

“可勸惡人從善這種事何其難，適才我聽你那話語，你好像勸過惡女從善？倒不如分享一下？”

“還有你說的那比人相食更慘的百姓……是何處百姓？”

對面那胖和尚一看夢圓高僧都上來了，灰溜溜的走了下去。

蕭羽當時就有點尷尬，剛才說的有點激動了，一下說的有點猛了。

“阿彌陀佛……讓惡女從善本質上就是要讓她相信世界上有純愛，純正的大愛！佛說不可說，只可意會！”

“而人相食的話，很久很久以前我確實在某個遍布凡人的地界見到過，那年正好趕上了災荒，唉……尸橫遍野，餓殍漫山，我就沒有見過幾個和尚出去救過百姓！”

“難道讓百姓都來廟里燒香祈福拜佛保證香火旺盛就夠了嗎？就足夠證明我們佛法無邊？”

“我們為什么不放下經書走出去……去瞧一瞧那些真正需要普渡的百姓？去看一看那些誤入歧途的惡徒？”

“何不真正的走出去傳授佛法？是不敢？還是普度眾生只是說說而已？”

“在我眼中，所有沒救濟過百姓的和尚哪怕再守戒律清規，那也是個只會干吃齋飯的死禿驢！沒有例外！”

趙為民聽到死禿驢三個字，當時就笑了出來：“噗——！”

眾人回頭看去，趙為民故作咳嗽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嗯……”

堂內前來聆聽萬佛大典的修士們，議論紛紛，視線不約而同的向蕭羽聚集。

金光寺的僧人們一個個面露不善，爭論不休。

更有僧人在后面小聲議論著：“太不像話了，簡直豈有此理！”

“他是來誦經念佛的還是來砸場子的？誰把他帶進來的？”

“只會吃干飯的死禿驢？他自己不是禿驢？”

“我們要是不參悟懂佛經，怎么出去傳揚佛法？誦經念佛是每日的佛事，怎么到他嘴里卻如此不堪？”

“把他趕出去！這種人不配進入我們金光寺！”

一群僧人在后面連連喊著，聲音惱怒。

蕭羽不為所動，剛才他說的倒是心里話，這群死禿驢有幾個救濟過百姓？

天天普度眾生？

就知道天天麻咪麻咪哄的狗叫！

就在這時，人群后一身穿紅色袈裟的白眉老僧緩緩站了起來。

“肅靜！佛堂之上不可喧嘩！”

眾僧一看是金光寺的方丈夢空，紛紛低首不語。

方丈緩緩看向蕭羽，一臉動容的雙手合十朝著蕭羽鞠了一躬：“阿彌陀佛……不知高僧到訪，真是有失遠迎啊，慧緣高僧對佛法的造詣如此之高，連老衲都自愧不如……莫要怪罪我金光寺其余弟子，畢竟都是像我一般愚鈍之人?！?/p>

“還請這位高僧一定留駐我金光寺傳道，老衲愿任您為金光寺金法殿首座高僧！”

“高僧您看？”

蕭羽當時就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