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演技再好，也無法掩飾眸中的震驚。

雖然剛剛他說了些奇怪的話，但她一直認為那只是情緒的一時沖動，過不了幾天就會冷靜下來。

見賀景洲靜靜看著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林霧有些結巴地試圖和他商量。

“太……太快了吧。”

賀景洲也很善解人意。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們的合作可以不作數。”

林霧沉默了。

她雖然喜歡賀景洲，但已經習慣了偷偷關注的距離。

漸漸地，就有種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有點像粉絲對待偶像，在追逐光源中找到自己的方向。

好像還沒準備好，突然做出親密行為。

但是林霧又不想停止這個“合作”。

賀景洲淡漠散漫，“回去了，剛剛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等等！”見他又要走，林霧有些急切。

男生好整以暇看著她。

思來想去，她終于邁開步子，往前挪一步。

又挪一步。

踏進那片陰影，光線被擋在他的身后，只在輪廓打出淺淺光暈。

她仰起頭。

桃花眼瞳仁黑沉慵懶，在昏暗下融散了冷到，莫名有幾分溫柔意味。

林霧感到一陣虛幻。

明明幾天前，他們還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垂在兩側的手緊張地握緊成拳，睫毛控制不住顫個不停。

努力洗腦自己不喜歡他，一切只是為了錢，企圖讓心跳不要那么快。

然而事與愿違。

賀景洲看她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有些想笑。

他抬手，寬大掌心覆在她的后頸，往前輕輕一按。

林霧驚慌地下意識要往后仰，卻被牢牢把控住。

“別動。”

他的唇離她不過半寸，將親未親的距離，呼吸比親吻先一步糾纏，心跳聲劇烈。

“溫馨提示，”他說，“你的那位心上人在看。”

聞言，林霧微微僵住，保持這個動作。

時間緩慢流逝，或許是為了更加逼真，落在后頸的指尖微微摩挲。

林霧耳尖燒得發燙，目光無處安放。

“他還沒走嗎。”

“沒有。”賀景洲語調散散。

不知過去多久，林霧才被放開。

她欲蓋彌彰似般四周環顧一圈，樹影重重，寂靜無聲。

根本不像會有人經過的樣子。

混沌的腦子忽然清醒。

程嘉陽現在應該在宴會廳和陳意一起才對，怎么可能會到這里來。

那賀景洲剛剛，是在考驗她嗎？

所以……要真親上去就完了。

林霧松口氣，還好她沒有。

以后要更小心才可以。

合約就這樣塵埃落定。

淡淡皂香殘留，賀景洲看著女生離開的背影，面無表情輕拈了拈指腹。

-

沒有了便利店的工作，林霧一大早出門，去面試其他兼職。

她看中一家奶茶店，雖然沒有校內的方便，但它開在學校門口附近，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然而面試以她胳膊太細，估計搬不動茶桶告終。

林霧有些沮喪地坐在公交站臺，看著手里的漂亮包裝。

老板是個很善良的人，向她解釋這個工作的辛苦，還關心她是不是生活費不夠，強硬地請她喝了杯店里最貴的奶茶。

林霧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冰冰涼涼的滑入喉嚨，茶香和奶味中和細膩，她心情也恢復許多。

打開手機，卻被嚇一大跳。

十幾條信息一股腦彈出來。

都是賀景洲。

賀景洲：【起床沒有。】

賀景洲：【到你寢室樓下了，下來吃早餐。】

半小時后。

賀景洲：【還沒起？】

半小時后。

賀景洲：【便利店怎么沒人，今天不用上班？】

……

最后一條。

賀景洲：【林霧，這就是你合作的態度？】

透過屏幕都能感受到的冷意。

林霧傻坐在那。

她根本沒想到賀景洲會來宿舍樓等她。

而自己居然把人晾了一個多小時。

林霧連忙打字解釋。

【不好意思，剛剛在面試，沒看手機。】

賀景洲回復得很快：【什么面試？】

林霧：【奶茶店。】

賀景洲：【通過了嗎？】

林霧沉默片刻，老實回答：【沒有。】

細胳膊細腿的，想也知道不會通過，賀景洲輕嗤一聲。

【來陪我上課。】

林霧只是打字速度慢了些，對面就發了新消息過來。

賀景洲：【一節一千。】

她敬業地維持自己的撈錢人設，問他哪個教室。

得到答案后，回去奶茶店，又買了一杯。

來到教室時，還沒打鈴。

林霧小心翼翼地在后門探頭探腦，尋找賀景洲的位置。

看了會她那做賊心虛的模樣，賀景洲懶洋洋開口。

“傻站在那干嘛呢。”

他聲音不大不小，后兩排坐著的同學視線很快集中在她身上。

林霧差點踉蹌了下，頂著各種各樣的目光，他低頭快速走進來，在賀景洲旁邊坐下。

“林學妹，”盯她半晌，賀景洲意有所指，“這是你提出的合作，應該盡快習慣才行啊。”

林霧反應片刻，聽懂了他的意思。

作為他的“女朋友”，很難不面對各種目光和討論。

她提著袋子的手微微收緊，點點頭，“我知道了。”

賀景洲沒再說什么，看向她帶的兩杯奶茶，眉梢輕揚。

“給我的？”

林霧小聲：“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甜的，所以點的少糖。”

其實她知道。

高中時期，賀景洲就不愛吃太甜的東西。

但又不能完全沒甜味。

賀景洲喝完一口，她忍不住問。

“你覺得……怎么樣？”

賀景洲：“還行。”

還行就是很不錯了，她放下心來。

賀景洲上課，林霧則坐在旁邊寫論文。

她正用靜音鍵盤打著字。

“論體育賽事對城市社會形象的塑造作用……”

賀景洲目光落在她的電腦屏幕，語氣悠悠。

“你不是德語專業的嗎？”

聞言，林霧打字的手一僵。

她輕聲開口：“這是我接的代寫。”

賀景洲嗯了一聲，問，“寫一篇多少錢？”

普通的課程論文沒什么價錢，按下那點面對暗戀的人的羞恥心，林霧小聲回答。

“千字30。”

說完后，她都不敢看賀景洲的表情。

千字三十，一萬字的論文就是三百。

對他來說一頓飯錢都不夠。

不管是嫌棄或是驚訝，她都不想看到。

然而賀景洲并沒有對此發表什么意見。

只漫不經心來了句。

“還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