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書院門口。
書院還沒有下學(xué),顧四就先跟阿秋說好了。
阿秋守在學(xué)堂門口,等到先生一說下學(xué),就立馬沖進(jìn)學(xué)堂,“顧公子,您弟弟妹妹來給你送飯了,讓你下學(xué)了就趕快過去,他們在門口等你,免得飯菜冷了。”
顧晚舟一聽弟弟妹妹來了,興奮地把書一抱,“謝謝你阿秋,我這就過去。”
“不用謝不用謝。”阿秋伸舌頭舔了舔嘴唇。
真香啊,油汪汪的紅燒肉,他吃了小半碗呢,太,太,太好吃了!
正要去食舍吃飯的同窗好友一聽,紛紛看了過來,個(gè)個(gè)眼露羨慕,“顧兄家的弟弟妹妹怎么這么好啊,我怎么就沒有這么好的弟弟妹妹。”
“在書院里,我之前就羨慕袁兄,他妹妹也真好,隔三岔五就來送飯,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gè)羨慕的咯。”一個(gè)同窗充滿了羨慕,他望向袁世聰:“袁兄,你小妹也來給你送飯了吧?”
袁世聰冷著一張臉,將書本狠狠地一抄,黑著臉走了。
那人還在嚷嚷:“袁兄,你怎么啦?”
袁世聰跑得更快了,馬文沖一把將那嚷嚷的同窗摟住,“不會(huì)說話就閉嘴。”
“我說什么了?我夸袁兄有個(gè)那么好的妹妹呢,怎么啦?我說錯(cuò)話了嗎?”
馬文沖一臉同情地望著他,突然想到了幾天前的自己。
他也是這般,不會(huì)說話,讓人頭疼。
他拍拍同窗的肩膀,“你還是閉嘴吧。”
顧晚舟抱著書飛奔到書院門口,顧青蘿和顧四正靠在墻邊上,想來是聊到什么好玩的話題,顧青蘿笑得捶顧四肩膀,顧四縮著往后退,兩個(gè)人又笑成了一團(tuán)。
那親昵的模樣,哪里像是分別了十多年的兄妹,分明是日日生活在一起。
望月在家的時(shí)候,她跟幾位兄長,都不會(huì)有這么親密的舉動(dòng)。
顧晚舟艷羨地望著,沒敢上去打擾這份親密。
“大哥。”顧青蘿看到了顧晚舟,抬手打招呼。
顧晚舟笑著走過去,“怎么來了?”
“大哥。”顧四跟著打了聲招呼,將手里的食盒打開:“今天家里燒了紅燒肉,半肥半瘦,可好吃了,大哥,你快嘗嘗。”
“你們自己留著吃,不用給我送,食舍里有吃的。”顧晚舟很感動(dòng)。
他在書院里讀書,家里的活一點(diǎn)都幫不上,還要家里照顧,顧晚舟也很愧疚。
“食舍里吃啥我能不知道嘛?頓頓水煮菜,油星子都看不到半點(diǎn),你每天要讀那么多書,費(fèi)那么多腦子,不吃點(diǎn)油水葷腥怎么成。”顧青蘿捧著飯碗,“快吃吧,趁熱吃。”
食盒一打開,那油汪汪的紅燒肉就映入眼簾,紅燒肉的香味也撲入鼻尖,薺菜,還有兩個(gè)荷包蛋地臥在最上面。
煎的兩面金黃,一看就能勾起人肚子里的饞蟲。
這樣的好東西,顧晚舟只有在家里條件好的時(shí)候才吃到過,最近幾年,他連荷包蛋是什么味道都忘記了。
他夾起荷包蛋,沒吃,而是遞到顧青蘿的嘴邊:“阿蘿,吃。你太瘦了,多吃點(diǎn)。”
顧青蘿一怔:“大哥,我吃飽了。”
顧晚舟倔強(qiáng)地舉著荷包蛋:“也不多這一口。”
在他眼里,仿佛這一口就能讓顧青蘿胖起來。
“大哥,我真的吃飽了,你自己吃。”
顧四推推她,“小妹,吃吧,你不吃大哥不會(huì)吃的。”
顧青蘿小小地張了張口,顧晚舟蹙眉:“多咬一些。”
口大了些,咬了一小半。
顧晚舟又把剩下的蛋送到了顧四嘴里,全部都塞了進(jìn)去后,這才津津有味地吃剩下的荷包蛋。
真的太好吃了。
兩面金黃,蛋黃還流心。
他好多好多年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了。
顧青蘿將飯遞給他,顧晚舟一愣。
那是一個(gè)大碗,普通人吃飯的兩倍大,里頭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拿罪垼涣A7置鳎瑵嵃讏A潤,“怎么這么多?”
“小妹說你在長身體,一定要給你裝這么多飯。”顧四樂呵呵地說:“大哥,你吃,這米可香著呢,用紅燒肉湯拌飯吃,我中午吃了三碗,晚上吃了兩碗飯,小妹吃了一碗,二哥三哥和爹都吃了好多呢。”
他說這話,就是在告訴顧晚舟。
我們都吃的是大白米飯,都吃了很多,不是特意省下來給你的。
顧晚舟這才放下心來,坐在書院門口的臺(tái)階上,用紅燒肉的湯拌到飯里,雪白的大米飯變得油汪汪的,粒粒分明,放上幾塊紅燒肉,一筷子薺菜,看得讓人食指大動(dòng),食欲大開。
“我的天吶,這不比食舍里的飯菜好吃嗎?”
也不知道何時(shí),有人站在了大門口,手里捧著飯盒,又看著顧晚舟碗里的飯菜,直搖頭。
“跟顧兄的飯菜一比,我這飯菜就是豬食。”同窗搖頭苦笑:“咱們每頓也花了不少錢啊,怎么就只配吃這種水煮菜。要是每天有這種飯菜給我吃,我才不吃食舍呢。”
“哎,誰讓咱家離得遠(yuǎn)呢,家里人也鞭長莫及啊!”
德興縣交通便利,四通八達(dá),水陸暢通。
周邊幾個(gè)郡縣將德興縣圍在正中間,最近的縣挨著縣,最遠(yuǎn)的也不過百里地。
文山書院赫赫有名,幾十年前曾經(jīng)出過一任榜眼,所以在周邊縣郡頗有聲望,幾個(gè)縣郡的讀書人都跑到文山書院來求學(xué)。
所以文山書院,還有很多學(xué)生是外地的,不得不在食舍里吃飯。
顧青蘿腦瓜子一轉(zhuǎn),一個(gè)念頭在她腦海里閃過。
“大哥,書院的食舍,是誰開的啊?”
“是羅院長的哥哥嫂嫂一家。羅院長是文山書院的副院長,是院長的學(xué)生,考上舉人之后不愿意為官,就來了文山書院當(dāng)教書先生,兩年前任了副院長,去年就把他哥哥嫂嫂一家弄過來做食舍了。”
顧晚舟見四下無人,跟顧青蘿竹筒倒豆子:“剛開始的時(shí)候,飯菜那就一個(gè)好,吃的人都說好,還說每頓就給那點(diǎn)銀子,食舍的人會(huì)虧本,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這飯菜就越來越?jīng)]油水了,菜每天都跟用水煮似的,沒有味道,很多人都不習(xí)慣。”
顧晚舟還好。
他是個(gè)隨遇而安的人,無論順境還是逆境,他都能夠很快適應(yīng),且沒有半句怨言。
這些顧青蘿不知道,因?yàn)樵缆敳粫?huì)跟她講這些。
“你們不跟院長反映嗎?”
“院長去游學(xué)了,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回來。”顧晚舟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傻。
院長在,食舍的飯菜就好,院長不在,食舍就瞎糊弄,不都是為了錢嘛,估計(jì)等院長一回來,食舍的伙食又好起來了。
顧青蘿見這么多人都說食舍的飯菜不好吃,一個(gè)念頭越來越清晰。
“大哥,你們在食舍吃飯,是吃一頓才給一頓的錢。我每天晚上送盒飯賣給書院的學(xué)生,你覺得咋樣?”
盒飯?
“什么是,盒飯?”顧晚舟一臉莫名,顧四也一臉好奇。
他小妹嘴里總有奇思妙語。
顧青蘿指指他手里的飯菜,笑著回答:“大哥,這就是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