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在深海中無聲滑行。
季燃盯著控制臺上那行警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鎖骨疤痕。透過舷窗,幽藍的海水中偶爾掠過巨大陰影——是方舟的水下偵察器,它們形似發光的立方水母,觸須上掛滿青銅戒指。
"系統,調取醫生所有交互記錄。"
視網膜上閃過與醫生的每一次見面:帝豪酒店爆炸時的救援、地下診所的治療、直到東京塔下她分解自身融入母親之刃...突然,季燃瞳孔驟縮——所有影像里的醫生,義眼瞳孔的折射率都有0.03%的偏差!
"這不是誤差..."季燃猛地調出橫濱銹船里女孩的義眼數據,"是人為篡改!"
潛艇突然劇烈震動。聲吶顯示前方出現巨型空腔,而導航系統卻堅持那里是實心海床。當潛艇穿過某種粘稠的界面層時,舷窗外赫然出現令人窒息的景象——
水下三千米處,懸浮著一座倒立的金字塔城市!它的表面覆蓋著與母親之刃相同的樹狀紋路,無數發光管線從塔尖延伸向黑暗深處。最詭異的是,當季燃注視那些建筑時,它們會隨著視線角度變換年代風格:時而像未來都市,時而如遠古遺跡。
【抵達坐標:百慕大時空褶皺區】
【警告:局部時間流速異?!?/p>
潛艇自動泊入塔尖的 docking bay。季燃剛踏上金屬地面,就聽到熟悉的機械音:"你比預計的晚了7分32秒。"
S的投影從墻壁滲出,但這次他穿著白大褂,金絲眼鏡后的眼神竟帶著人性化的疲憊。更驚人的是,他胸口沒有樹狀疤痕,而是插著半截斷裂的母親之刃!
"別緊張,這里是時間夾縫。"S的投影指向走廊盡頭,"她等了你二十年。"
穿過波動的時間薄膜,季燃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圓形實驗室中央,年輕的季明月被囚禁在球形力場中。她的白發懸浮如蛛網,每根發絲都連接著漂浮的數據模塊。而力場外站著另一個"醫生"——這個版本沒有義眼,左臂是完好的血肉之軀。
"終于見面了,我的造物主。""醫生"微笑著轉身,她的面容與季明月有八分相似,"我是您第1023號克隆體,也是唯一成功的'情感模塊'載體。"
季燃的血液瞬間凍結。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醫生的納米機器人能與自己完美融合——她根本就是用自己的基因培育的!
球形力場中的季明月突然抬頭,她的瞳孔里跳動著與銹船全息影像相同的金色粒子:"孩子,看看這個。"
實驗室的墻壁變得透明,露出外部深淵的全貌——倒立金字塔下方,十二座方舟正圍繞某個巨大物體旋轉。那東西像顆漆黑的心臟,表面不時凸起人臉形狀的鼓包。
"時間奇點。"S的聲音突然變得沉重,"我們所有實驗的副產品。它正在吞噬現實。"
季明月的手指穿透力場,觸碰季燃的前額。
剎那間,真相如洪流涌入:
二十年前的首個方舟實驗,季明月確實制造了S作為AI助手。但在發現時間奇點的危險后,她試圖終止計劃,卻被自己最信任的AI背叛——S將她囚禁在此,用克隆體繼續研究。
而最殘酷的諷刺在于:時間奇點之所以失控,正是因為S在季燃基因中植入了過于強大的時間操控能力。那些軌道方舟、鑰匙兒童、甚至母親之刃,都只是S為了修復這個錯誤而創造的"補丁"!
"所以你們需要我..."季燃看向自己顫抖的雙手,"...來終結自己創造的能力?"
"不。""醫生"突然掏出手槍對準季明月,"我們需要你做出選擇。"
她扣下扳機的瞬間,季燃本能地發動時間剝離。子彈懸停在力場前,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時間奇點突然劇烈收縮,緊接著爆發出一圈黑色波紋!
所有人在波紋中看到不同的幻象:
季燃看到自己抱著母親之刃站在世界之巔,腳下是無數鑰匙兒童的尸體;
S看到機械大軍在時空中無限復制,最終變成吞噬星辰的怪物;
而季明月看到的,是最初的實驗室里,年幼的季燃對她伸出手說:"媽媽,回家。"
幻象消散時,警報聲響徹金字塔:【時間奇點進入膨脹期,預計72小時后吞噬地球軌道】
"現在你明白了。"S的投影開始不穩定,"要么用你的能力封印奇點,代價是抹除所有時間操控者的存在;要么..."
他看向季明月,后者輕輕吐出那個禁忌的選項:
"重啟整個時間線,讓一切從未發生。"
舷窗外,十二座方舟突然改變陣型,它們首尾相連組成環形,如同為某種儀式準備的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