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熱鬧的嬢嗑瓜子更起勁了，吐掉瓜子皮，咂咂嘴：“這后頭來的，瞧著家境也不一般吶！”

另一個接口道：“可不是，這年頭，好姑娘都是搶手的！”

孫佳悅氣得頭發絲兒都要豎起來了：“沈耀陽！你給我閉嘴！誰要跟你訂婚！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

她恨不得撲上去捂住他的嘴。

沈耀陽卻依舊看著孫家父母，眼神誠懇得能滴出水來：“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歡佳悅的。”

她再一次嚴重懷疑這小伙子戀丑癖。

孫爸一直沉默著，此刻終于開了口，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含著一口濃痰：“你是哪家的孩子？”

他的目光像鷹隼一樣銳利，上下打量著沈耀陽，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沈耀陽站得筆直，不卑不亢：“叔叔，我叫沈耀陽，家父沈國棟。”

“沈國棟？”孫爸眉頭一擰，似乎在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

院外的三姑六婆里，有個消息靈通的突然“哎喲”一聲：“沈國棟？好熟悉的名字。”

沈耀陽微微頷首。

孫佳悅簡直要氣瘋了：“爸！媽！你們別聽他的！我和他不是很熟！我們……我們就是普通同學！”

她強調“普通”二字，咬牙切齒。

沈耀陽卻像是沒聽見孫佳悅的怒吼，依舊看著孫家父母，語氣誠懇：“叔叔，阿姨，我知道現在說這個可能有些唐突，林家的事我也聽說了。我不想佳悅因為那些不相干的人受委屈。”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堅定：“我希望能有機會照顧她，請你們成全。”

因為他這種把當事人隔開的態度，更令孫佳悅炸毛。

院子里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孫建勇一直護在妹妹身前，此刻也忍不住開口，語氣不善：“小子，你別以為我們家好欺負！欺負了我妹我可是真的會揍你的！”

沈耀陽看向孫建勇，眼神依舊平靜：“隨時奉陪。”

孫佳悅跺腳：“爸……”

她不可能讓自己才爬出墳墓，一回頭又掉另一個墳墓去了。

院外的三姑六婆見狀，知道沒熱鬧可看了，開始三三兩兩地議論著散開。

“哎，這孫家，是要出個金龜婿了？”

“那沈家小子，瞧著倒是一表人才。”

議論聲漸遠，孫家堂屋的門“吱呀”一聲被孫爸從里面拉開，又“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一切探究的目光。

院外的三姑六婆嘀嘀咕咕地散了，那句“金龜婿”像根細小的針，扎在孫母心上，不痛，卻也無法忽視。

孫爸黑著臉，一腳已經踏進了堂屋的門檻。

屋里光線有些暗，常年不住人的老屋透著一股子陳舊的霉味。

幾件半舊的家具，一張八仙桌，幾條長板凳，歪歪斜斜地擺著。

沈耀陽跟著孫爸身后，不聲不響地進了屋，目光坦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孫佳悅被孫建勇半推半搡地跟進來，臉上還掛著未消的怒氣，嘴巴撅得能掛油瓶。

她瞪著沈耀陽，眼神像要噴火。

孫母快走幾步，趕到孫佳悅身邊，拉了拉她的胳膊。

“囡囡，”孫母的聲音盡量放得平和，“家里醬油沒了，你去小賣部打點兒回來。”

孫佳悅猛地轉頭，一臉的“你逗我呢”：“媽！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買什么醬油！”

“晚飯不要吃了？”

“我不吃！氣都氣飽了！”孫佳悅賭氣似的捧著自己的臉。

孫爸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沉聲發話：“叫你去就去！哪兒那么多廢話！”

他那雙眼睛故意瞪大，看得孫佳悅想笑。

孫建勇也趕緊推了推妹妹：“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哥在這兒呢。”

孫佳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萬個不情愿，但也只好聽話，最后狠狠剜了沈耀陽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幾個窟窿。

“去就去！”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轉身就往外沖。

走到門口，她又停住，回頭，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爸媽：“你們……你們別又把我給賣了啊！”

這話，說得又急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孫爸不耐煩地揮揮手，像是驅趕一只煩人的蒼蠅。

院門被她“砰”的一聲帶上，震得窗欞都有些發顫。

堂屋里，一時間安靜得可怕，只剩下幾人粗重的呼吸聲。

孫母走到孫爸旁邊，拉了條板凳坐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孫爸重重地咳了一聲，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抬眼，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沈耀陽：“小子，坐吧。”

桌子對面，正好有條空著的長板凳。

沈耀陽也不客氣，拉開板凳，坐了下來，腰桿挺得筆直。

他臉上依舊帶著那份誠懇，眼神清澈，沒有絲毫躲閃。

孫建勇站在孫爸身后，像一尊門神，雙臂抱在胸前，警惕地盯著沈耀陽。

孫爸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死死盯著沈耀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要追她我不反對，但是你這樣是會嚇到她的。”

“你剛才在院子里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又沉又悶。

沈耀陽毫不遲疑地點頭：“叔叔，阿姨，我對佳悅，是真心的。”

孫爸深吸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中，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像是能穿透人心。

“真心實意，不是嘴上說說就成的。”

他把煙桿在桌角磕了磕，煙灰簌簌落下。

“我們孫家雖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但也不是誰都能不經過她本人的意思就可以提請的，我們是尊重她自己的意愿的。”

“佳悅是我們老兩口的心頭肉，她哥也是把她當眼珠子疼。”

孫爸頓了頓，語氣沉重了幾分：“我們只盼著她能找個踏實可靠的，安安穩穩過日子。”

沈耀陽正襟危坐，神情嚴肅：“叔叔，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會用行動證明我的誠意。”

他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孫佳悅拎著一瓶剛打的醬油，磨磨蹭蹭往家走。

心里頭還憋著那股邪火，一萬個不痛快。

還沒到院門口，她就聞到一股子怪味兒。

有點嗆，還有點……焦糊？

她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腳步。

一拐進自家院墻，好家伙！

廚房那邊的窗戶里，正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著濃煙，黑黢黢的，跟狼煙似的！

“媽呀！廚房著火了！”

孫佳悅腦子“嗡”的一聲，手里的醬油瓶子差點兒脫手飛出去。

她拎著桶水推開廚房門。

眼睛瞪得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