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大人為了懲罰你？但讓你自己傷自己也太狠了。”醫官說到后半句時還故意放小聲音，就怕燕子樓聽見。

孟孤舟搖搖頭：“不是，抓兇手需要，不是大人?！?/p>

“誒，姑娘就不用為大人開脫了，大人……我們都了解。”醫官是個中年男子，聲音本就低沉，說這話時聲音更小，孟孤舟差點就聽不到了。

她大概知道燕子樓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心狠手辣、鐵石心腸都不足以形容這位大人。

這種人永遠都不會有娘子吧。

誰會找塊鐵疙瘩。

“姑娘，包扎好了?！?/p>

孟孤舟看著自己的胳膊，包的很整齊：“謝謝?！?/p>

醫官拿著藥箱走了，孟孤舟就找燕子樓去了。

“啪?！?/p>

還沒走進審訊室，她就已經聽見了鞭子抽人的聲音。

“二位什么都不說，看來是想在北鎮撫司多喝幾天茶了?！睆难嘧訕巧ぷ友蹆豪锿鲁龅脑?。

孟孤舟進入審訊室時，江修的身上已經有幾道鞭痕了。

兩個人就那么被架在空中，要是縮小就是倆擺件，輕輕一推中間的小人還會晃動。

“我們可喝不了，皇帝只給了你兩天時間，現在整個京府都知道你明天就要交差?！苯薨胩炀屯鲁鲞@么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來。

燕子樓的鞭子剛揚起來，就被孟孤舟制止了。

“大人，讓我試試，現在已經申時了。”

離?一更暮鼓只剩兩個時辰了，不僅燕子樓交不了差，孟孤舟體內的毒藥還會發作。

燕子樓放下揚鞭的手，讓孟孤舟上前了。

她就站在他側前方，燕子樓向右一瞥眼就能看到她。

這兩天幾乎是孟孤舟在指揮他，他總覺得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

他這個指揮使倒被這個女子給架空了。

“江修，我什么都知道，你最好吐出點東西來?！泵瞎轮鬯蓝⒅薜难劬Α?/p>

“北鎮撫司什么時候也招女的了?！苯蘅雌饋聿⒉幌胝f點有用的。

孟孤舟直接拿過桌上飛鏢，扔在江修身上。

“誒！別殺他！”馳文想阻止她，還什么都沒問呢。

結果飛鏢精準避開心臟，死不了也不好受。

馳文見人犯沒事，松了口氣。

“為什么要殺當朝內閣首輔紀元?！泵瞎轮蹎枴?/p>

江修也不搭理她。

“那你看看這個?！泵瞎轮鄞蜷_馳武手里的盒子，是那件疊的整整齊齊的四合樓工服。

本來是疊好的，孟孤舟拿起來就散了。

江修本來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看到這件工服時馬上急了起來：“別！你不許動那件衣服，你給我疊好！”

孟孤舟把那件衣服看了又看，很廉價的布料，丟了都不覺得可惜，江修怎么這么大反應？

“你為什么如此寶貝一件工服?！泵瞎轮蹎枴?/p>

“你不懂，在四合樓埋伏的時候我覺得我和普通人一樣，那幾天的安穩日子證明我不是行尸走肉，不是被人操控只能殺人的木偶?！苯薜恼Z調一下就落寞了，“紀元是我殺的，你殺了我吧?！?/p>

聽著還挺可憐。

孟孤舟將衣服疊好放回馳武手中：“我是一個喜歡尋根問底的人，就算你求死也要先吐干凈，為什么要殺紀元?！?/p>

“不知道為什么要殺他，真以為是我要殺他嗎，我會傻到把靴子放在客棧讓你們發現？不過是那些人的走狗，讓我殺我就殺，讓我干嘛就干嘛?！苯拚f的滿不在乎，一副求死的樣子。

“昨天上午，那根銀針就這么從遠處射進紀元的大腦，我就握著他的腦袋把銀針揉進他腦中?！?/p>

將過程這樣面無表情的說出來，倒應驗了孟孤舟的那句“兇手心態很好”。

“你們不知道，血從他手腕流出來的時候我有多興奮，那種紅色，太漂亮了?！?/p>

江修越說越邪乎，漸漸開始讓人覺得不適。

“他的血混進紅糖里再裹著潔白的粽子，入口一定更甘甜?！?/p>

門口看門的獄卒已經開始作嘔了，吃人血未免也太讓人反胃了。

孟孤舟倒神色如常，沒覺得惡心：“當真不知為什么要殺紀元？”

“不知，我說了我只是走狗，走狗怎么可能知道，紀元是我殺的，但不止是我，你們今天能抓住我但不一定能抓住他們，那些人我沒見過，但我猜，你身后這位燕大人也不一定惹得起。”

江修看了眼燕子樓，跟那些人比，錦衣衛指揮使就是個小嘍啰。

“大人已經是正三品的官了，還要被人掣肘。”馳文說。

“哼。”江修冷哼一聲，“權力之上是更大的權力?！?/p>

孟孤舟沒再問什么，只是回頭和燕子樓說：“大人，案子雖然沒完全破，但殺紀元的確實是江修，您能交差了?！?/p>

燕子樓沒說話而是丟給孟孤舟一瓶藥。

孟孤舟明白了，這是解藥：“謝謝大人不殺之恩?！彪S即打開藥瓶往嘴里倒了好幾顆，有點苦，但她不會死已經很滿足了。

燕子樓往前走了兩步，接著問江修：“四合樓里還有誰是你的同伙?！?/p>

“他說他叫阿廷，他讓我這么叫他?！?/p>

“客棧的客人呢？”

“估計，都死了吧。“

“都？”燕子樓頓了一下，在江修身后來回踱步，“嚓”一聲，繡春刀被他抽出劍鞘，指著江修的后背，“客人被帶去哪了，不要讓我一句一句問?！?/p>

“誒，那些人被帶去哪了。”江修問身旁吊著的阿祿，那些人是阿祿帶走的，他不知道。

“不知道，我只是引那些人出了客棧而已，出了客棧我再也沒見過那些人，上頭的人好像說要帶他們去徐州，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阿祿現在乖巧的很。

燕子樓收回繡春刀，走到馳文馳武身旁：“帶他二人去寫供詞?！?/p>

“是。”

阿祿和江修被放下來帶走了，審訊室里只剩兩個人了。

“你?！毖嘧訕菍γ瞎轮壅f，“交代交代吧?！?/p>

是讓她交代隱瞞的所有事。

“大人想讓我從哪兒說起。”孟孤舟知道自己要交代的東西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燕子樓盯著她看了好幾個輪回，還是那件青色衣衫，只不過現在衣袖上沾染了血：“那就從這件衣衫說起，說你為什么要告訴我殺人手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