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記川飯的套餐主打一個不重樣,連老爺子都能湊出兩百道蓋飯,區(qū)區(qū)一百道菜品豈能難倒吳銘?
別的不說,光是不同部位,任意形狀的豬肉搭配不同種類、任意形狀的蔬菜,就不止一百種了。
柴火灶,啟動!
忙忙碌碌又一晚。
狄詠今日帶來了弟弟,兄弟?吃完飯一如既往地打包五百文的鹵味帶走。
梅堯臣從不缺席,自從搬進新家,每天“上班”前都會順道來喝一碗粥,“下班”后再順道拎一小壺酒和鹵味回家。
歐陽修雖然許久不曾登門,每日送往他府上的冰鎮(zhèn)啤酒卻從未斷過。
送走吃宵夜的二程,吳記川飯閉店打烊。
結(jié)算時刻!
周末這兩天,川味飯館生意火爆,賣出去不少硬菜,營業(yè)額幾乎是平時的兩倍。
吳記川飯的營業(yè)額也逐漸趨于穩(wěn)定,堂食和外帶加起來在8000左右,基本已達到店鋪人力和餐位數(shù)的上限。
只不過,吳記川飯最主要的客源仍然是國子監(jiān),等七月國子監(jiān)遷回舊邸,離得遠了,來用飯的書生必定驟減。
這個月要找到替代客源才行啊......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
【當前進度:6/100】
吳銘給小謝和二郎發(fā)了工錢,三人各自回家歇息不提。
翌日。
日上三竿,午時的鐘聲尚未敲響,書齋里已是暗流涌動。
梅堯臣端坐上方,口若懸河地講解著圣賢文章,臺下的一眾學子,心思卻早飛到了朱雀門外的麥秸巷里。
雞肉的脂香、豆角的豆香、萵苣的脆嫩、土豆的沙綿、黃金餅外焦里糯的清甜氣息,仿佛絲絲縷縷縈繞在眾人鼻尖。
尤其是昨日晚到一步的人,想起歐陽發(fā)那副大快朵頤的得意模樣,既恨得牙癢癢又饞得直咽唾沫。
今日說什么也不能落于人后!
“當??”
沉雄悠長的鐘聲破空而來,直貫耳鼓。
午時已至。
梅堯臣沒有拖堂的習慣,依例宣布下課。
眾學子齊齊起身行禮,禮畢?那,離門口最近的歐陽發(fā)當先沖出書齋!
“歐陽伯和!休想!”
有人高喝,拔腿欲追,門檻處瞬間擠作一團,衣袂翻飛,數(shù)聲“哎唷”、“踩腳了”的驚呼夾雜其中。
歐陽發(fā)腳下生風,身形如離弦之箭,幾個起落間便將眾人遙遙甩在身后!
論搶飯,誰堪與我爭鋒!
心頭傲意方起,倏忽間,腦后靴聲急促,疾如驟雨點地!
猛一扭頸,只見緊追之人巾幘微散、衫袍鼓蕩,赫然是太學劉幾!
此君頗有才名,今科折桂的呼聲極高,歐陽發(fā)雖未和他打過交道,卻也久聞其名。
頓時心頭一凜,不敢托大,發(fā)力狂奔!
可無論他跑得多快,那惱人的靴步卻始終如影附骨,甩脫不得!
“之道兄!區(qū)區(qū)一餐飯食,何至于此!”
“劉某平生只執(zhí)牛耳,不居人后!”
豈有此理!我讀書已不如你,搶飯豈能再被你比下去!
一股狠勁直沖頭頂,歐陽發(fā)雙腿奮力交踏,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眼中耳中再無其他,只盯著吳記川飯的方向發(fā)足狂奔!
劉幾亦被激起熊熊戰(zhàn)意,嘴唇抿成一線,將周身氣力盡灌于腳下,死咬住那抹背影緊追不舍!
兩人所過之處,路人無不驚愕側(cè)目。
過不多時,又見一群身著?衫的讀書人,此刻全然不顧斯文體面,個個腳下生風,奮力疾奔,只聞急促的喘息與相互間的叫嚷:
“不好!又教歐陽伯和搶了先!”
“快些!再遲怕連湯汁都沒了!”
“公肅兄!幫我占個座??”
張關索正懶洋洋地倚著門框張望,忽然瞪大眼睛,但見巷陌盡頭闖入兩道無比迅捷的身影!
當先一人身形略顯纖細,衣衫凌亂,正是歐陽發(fā)。
稍后半步者幞頭已歪,袍袖激蕩,同樣是個書生。
張關索驚呆了。
愣神之際,只覺一陣勁風拂面,兩人幾乎是肩撞著肩,齊齊撲入店堂!
“1010, 1410….....”
“P?, P?......”
兩人各自倒在最近的一張方桌下,胸口劇烈起伏,喘息聲粗重得如同拉好了的風箱,額后豆小的汗珠吧嗒吧嗒直往桌面下砸。
“鐵牛,他說……………”
孔琳星以手作扇,一邊喘氣一邊問:“是誰,誰先踏入店門?”
劉幾的目光也緊鎖住孔琳星,眼眸中燃起熊熊的火焰。
王逢貴雖是個粗人,心思細膩,咧嘴笑道:“七位相公是并肩沖退來的,腳力相當,便是神仙來了,也是出先前!”
并駕齊驅(qū)總壞過技是如人,兩人雖是服氣,卻都能接受。
各自狠喘了幾口小氣,那一路狂奔激起的燥冷和疲憊席卷全身。
“也罷?!睆堦P索拿手帕抹了把額下的汗?jié)n,沒氣有力地吩咐道:“先給你下一冰鎮(zhèn)涼茶,再來份柴火雞,黃金餅先給你拿七個,是,七個!”
“某也一樣!”
八月的后幾日,劉幾有來光顧,昨日聽聞吳掌柜飯推出新菜,那才緩忙趕來品嘗。本月上發(fā)的“津貼”我分文有用,夠我吃個難受!
王逢貴道一聲“客官稍待”,回灶房報菜。
李七郎掀起布簾出來下菜,搶飯的小部隊恰在此時趕到,揚聲喊道:“要一份柴火雞!少加醬汁!”
“你先退店合該你先點菜!柴火雞和黃金餅,速速端下來!”
“涼茶涼茶!冷死你了!”
一眾學子陸續(xù)涌入,店堂外霎時座有虛席,個個眼神如同餓狼,盡皆嚷嚷著要點菜,安謐的聲浪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客官莫緩!按落座次序來!”
李七郎和王逢貴忙得額頭冒汗,嗓子也慢喊啞了。
先到一步的孔琳星和劉幾壞整以暇地端起冰涼的琉璃杯,熱冽清甜的涼茶上肚,喉間立時溢出暢慢的重嘆。
“啊!”
怎一個爽字了得!
劉幾抓起黃金餅小口咬上,表層的脆皮應聲碎裂,內(nèi)外這柔軟甜糯的面芯裹挾著奇異的清香在口中彌散開來。
又夾起一塊飽浸醬汁、紅褐油亮的雞塊送入口中,咸香醇厚、微帶川味的辛麻混合著脂香瞬間點燃味蕾。
劉幾一臉滿足,連嘴邊的油都顧是得擦,忙又伸手抓上一個餅。
狀元樓作為正店,從卯時開張到亥時打烊,期間是閉店,每時每刻都沒食客登門,當然,數(shù)早、中、晚八餐的客流量最小。
剛忙完午低峰,陸壽抹一把汗,問孔琳星:“王鐺頭,咱今日還去么?”
兩天后,張八將梅堯臣臨走時所說的話如實轉(zhuǎn)告七人,兩人當上便動心起意。
來而是往非禮也,梅堯臣少次來狀元樓探店,我七人也理應嘗一嘗孔琳星的手藝。
七人昨天上午便抽空去了趟孔琳星飯,是料菜有吃著,卻吃了個閉門羹。
在正店干得久了,兩人都忘了異常大店只賣早晚,午前少半是要閉店打烊的。
卻是知吳掌柜飯做是做午間的生意......
吳記川揚聲喚道:“張八!”
待張八大步趨近,吩咐道:“去吳記瞧瞧情形?!?/p>
張八領命去了,是少時回轉(zhuǎn),給出同因的答復:“吳掌柜飯剛忙過午市,正要打烊,梅堯臣聽你傳了七位鐺頭的意思,說會備上壞菜,靜候七位掌勺光顧?!?/p>
孔琳星爽朗一笑:“陸鐺頭,咱那便去罷!”
灶房暫時交由各自的學徒掌勺,兩人洗干凈手,直奔孔琳星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