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裹挾著暴雨,將 “興隆百貨” 褪色的招牌拍打得吱呀作響。林夏握緊手電筒,光束在積滿灰塵的玻璃櫥窗上搖晃,映出同伴們扭曲的倒影。陳婷扯了扯她的衣角,聲音被雷聲劈碎:“要不... 還是報警吧?李叔失蹤前發來的定位,就在這樓里。”
張曉虎嗤笑一聲,棒球棍敲得卷閘門哐當作響:“報警?警察會信我們說的‘百貨大樓鬧鬼’?上個月驢友論壇就有人說,半夜聽見這里傳來算盤珠子響。” 他話音未落,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驚得韋藍欣尖叫著撲進陳崇玲懷里。
任東林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筆記本上的鋼筆水被雨水暈開:“1998 年大樓突然倒閉,官方說是電路故障引發火災,但目擊者稱看見員工集體... 集體跳窗。” 他的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口袋里的羅盤 —— 自從踏入這片區域,指針就開始瘋狂旋轉。
銹跡斑斑的旋轉門早已卡死,孫運清踹開側門時,腐木斷裂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回蕩。蘇晴舉起相機,閃光燈照亮天花板垂落的蜘蛛網,在灰塵浮動中,那些蛛網竟組成詭異的符咒圖案。張磊的登山靴碾過個硬物,彎腰撿起枚銅紐扣,背面刻著朵枯萎的曼陀羅。
“分頭找。” 林夏撕開防水地圖,“我和陳婷搜一樓;張曉虎、任東林去地下室;其他人檢查樓上。保持通話,遇到危險立刻撤退。” 她沒說出口的是,李叔最后一條消息里,除了定位,還附了張模糊的照片 —— 貨架陰影里,有個穿灰袍的人正在畫符,袖口繡著血紅的曼陀羅。
一樓化妝品區的玻璃柜臺全裂成蛛網狀,口紅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陳婷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你聽!” 寂靜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梳頭聲,伴隨著女人的哼唱:“紅嫁衣,白蓋頭,一梳梳到...” 林夏的手電筒掃過試衣鏡,鏡中本該映出兩人的位置,卻只有個披散長發的背影,正對著她們梳頭。
地下室的鐵門銹得像塊血痂,張曉虎用撬棍撬開時,腐臭的氣味撲面而來。任東林的羅盤指針突然指向正北,發出刺耳的蜂鳴。手電筒光束里,貨架上堆滿褪色的冥幣,每個包裝上都印著相同的人臉 —— 正是失蹤的李叔。更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混著算盤珠子噼里啪啦的計算聲。
“別碰任何東西!” 任東林突然抓住張曉虎的手。對方的指尖距離賬本只剩半寸,那本攤開的賬本上,墨跡未干的數字正在自行改變,最后一行赫然寫著他們兩人的名字。頭頂的燈管突然全部亮起,慘白的光線下,墻角蜷縮著個穿中山裝的人,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曲,懷里還抱著臺老式計算器。
三樓女裝部的場景更加詭異。李婉兒的尖叫聲在走廊回蕩,眾人趕到時,看見她癱坐在地,面前的旗袍模特不知何時換了造型 —— 十幾具模特圍著圓桌,身上的嫁衣全被血染紅,桌上擺著冷掉的婚宴菜肴,每個瓷碗里都泡著枚銅紐扣。韋藍欣顫抖著舉起手機,相冊里不知何時多了段視頻:深夜的百貨大樓,這些模特竟在自行走動,舉杯向鏡頭敬酒。
“都聚到一樓!” 林夏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我在服務臺發現了這個!” 眾人飛奔而下,只見服務臺的登記本上,最新一頁寫著歪歪扭扭的字跡:“子時三刻,曼陀羅開,生人止步。” 下面還畫著個眼熟的符咒 —— 與天花板蛛網組成的圖案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整棟大樓突然劇烈震動。蘇晴的相機自動連拍,顯示屏上閃過個灰袍人的身影,他站在旋轉門前,手中桃木劍挑起盞白紙燈籠,燈籠上的火焰竟是幽綠色。張磊的登山包突然炸開,里面的壓縮餅干全變成了紙錢,每一張都印著他們十人的照片。
“是陰山術士!” 任東林的聲音帶著哭腔,“這種用活人照片做紙錢的邪術,是要...” 他的話被凄厲的嗩吶聲打斷,從地下室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近,混著無數人的腳步聲。林夏抓起服務臺的消防斧,卻發現斧柄上不知何時纏滿紅繩,繩結處系著枚銅紐扣。
當灰袍人出現在樓梯口時,所有人都僵住了。他的面容被斗笠陰影遮住,袖口的曼陀羅刺繡正在緩緩蠕動,手中的桃木劍滴著黑色液體。“你們不該來。” 聲音像是從地底下傳來,帶著回音,“這樓里鎮壓的東西,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張曉虎突然沖上前,棒球棍卻在距離術士半米處寸步難行,仿佛撞上無形的墻。術士抬手一揮,張曉虎倒飛出去,撞碎一排貨架。林夏這才看清,貨架后藏著個巨大的鐵籠,里面關著個渾身纏滿鐵鏈的人 —— 正是失蹤的李叔,他的雙眼翻白,嘴里不停念叨著:“算錯了... 時辰算錯了...”
任東林突然想起什么,翻開筆記本:“1998 年那場‘火災’,其實是百貨大樓老板請陰山術士做法,想鎮住地下的怨靈!但術士說必須用活人獻祭,老板反悔時,已經...”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灰袍人已經摘下斗笠 —— 那張臉,赫然與李叔筆記本里的老板照片一模一樣!
“沒錯,是我。” 老板的臉開始扭曲,皮膚下像是有無數蟲子在蠕動,“當年我被怨靈反噬,只能用這種方式茍活。你們來得正好,子時三刻的祭品,終于湊齊了!” 他手中桃木劍一揮,整棟大樓的門窗轟然關閉,天花板垂下萬千紅繩,每一根都精準地纏住眾人的脖頸。
林夏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恍惚間摸到口袋里李叔寄來的銅紐扣。突然,她想起服務臺登記本上的 “曼陀羅開”,低頭一看,手中紐扣的花紋正在變化,竟組成了朵盛開的曼陀羅。“大家毀掉紐扣!” 她拼盡全力大喊,“這是破解的關鍵!”
眾人掙扎著咬碎、掰斷銅紐扣,頓時,紅繩發出刺耳的尖叫,紛紛縮回天花板。老板發出非人的怒吼,身體開始膨脹變形,化作個巨大的蜘蛛怪物,八只腳都套著老式算盤。林夏舉起消防斧,卻發現斧柄紅繩自動纏繞在手上,斧刃燃起青色火焰 —— 正是李叔照片里,術士手中桃木劍的火焰顏色。
“原來他把力量藏在紐扣里...” 任東林恍然大悟,“快!攻擊它腹部的符咒!” 眾人在怪物的攻擊下險象環生,張曉虎用棒球棍纏住怪物的腿,孫運清將打火機扔向它的眼睛,為林夏爭取到機會。當消防斧劈中怪物腹部的符咒時,整棟大樓發出天崩地裂的巨響。
塵埃落定后,鐵籠里的李叔恢復了意識,虛弱地說:“我... 我在地下室發現了老板的日記,他想... 想在三十年后的今夜,借你們的命完成儀式。” 林夏扶起他,望向窗外 —— 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而灰袍人的尸體正在晨光中消散,只留下滿地枯萎的曼陀羅花瓣。
然而,當他們走出百貨大樓時,蘇晴的相機突然自動打印出張照片。畫面里,十個人站在旋轉門前,身后的陰影中,無數張人臉正在浮現,而灰袍人的聲音,突然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我們... 還會再見的...”
救護車的紅藍燈光劃破黎明前的黑暗時,林夏癱坐在路邊,望著手中那枚碎成兩半的銅紐扣。指甲縫里還嵌著怪物的黑血,黏膩得像凝固的瀝青。陳婷抱著急救毯瑟瑟發抖,發梢還掛著蜘蛛網,韋藍欣則蹲在一旁干嘔,吐出來的全是泛著綠光的黏液。
“那東西... 真的死了嗎?” 張曉虎抹了把臉上的血痕,棒球棍已經裂成兩半。他的問題讓所有人陷入沉默 —— 蘇晴相機里那張詭異照片,還有灰袍人消失前的詛咒,像根刺扎在每個人心里。任東林突然翻開燒焦的筆記本,殘頁上露出半行字:“血月當空,曼陀羅再開...”
七天后的傍晚,血月如期而至。林夏的手機在深夜震動,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畫面里,廢棄百貨大樓的旋轉門重新轉動,門縫里滲出黑色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蒼白的手在抓撓。彩信的文字只有五個字:“你們逃不掉。” 與此同時,其他九人也收到了相同的信息。
“我們得回去。” 林夏在微信群里發消息,“李叔雖然獲救,但他說地下室還有個密室,藏著鎮壓怨靈的關鍵。” 消息發出后,群里沉默了三分鐘,最終,張曉虎發了個握緊拳頭的表情:“算我一個。這次老子帶家伙!”
當十人再次站在百貨大樓前,旋轉門竟自動緩緩打開。門內飄出的不再是腐臭味,而是濃郁的檀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孫運清的羅盤指針瘋狂逆時針旋轉,突然 “啪” 地炸裂,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手背。血珠滴落在地的瞬間,地面的灰塵自動聚成符咒圖案 —— 正是灰袍人袖口的曼陀羅。
一樓服務臺的登記本上,又出現了新的字跡:“歡迎回來,祭品們。” 這次的字跡工整秀麗,像是女子的筆跡。林夏注意到柜臺抽屜微微敞開,里面躺著本皮質日記,封皮燙金的 “興隆百貨” 四個字已經斑駁,扉頁上寫著:“1995 年,我終于說服丈夫,用最珍貴的東西獻祭...”
“這是老板妻子的日記!” 陳婷湊近查看,聲音發抖,“她說的‘最珍貴的東西’,會不會是...” 話音未落,二樓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像是老式電梯啟動的提示音。眾人抬頭,只見原本銹死的電梯門緩緩打開,里面站著個穿旗袍的女人,面容姣好,卻面色慘白,脖頸處有道暗紅色的勒痕。
“她... 她和照片里老板結婚照上的女人一模一樣!” 李婉兒尖叫著后退。電梯里的女人微微一笑,抬手做出邀請的姿勢,隨后電梯門緩緩關閉,朝著地下室下降。
“追!” 張曉虎帶頭沖向樓梯。地下室的鐵門這次虛掩著,門后不再是堆滿冥幣的貨架,而是條鋪著紅地毯的長廊。墻壁上掛滿老照片,每張照片里的人都面帶微笑,可仔細一看,他們的瞳孔都是渾濁的灰白色。蘇晴舉起相機拍攝,閃光燈亮起的瞬間,照片里的人竟都轉過臉,直勾勾盯著鏡頭。
長廊盡頭是扇雕花木門,門上貼著泛黃的符紙,每個符紙中央都嵌著枚銅紐扣。林夏將自己口袋里的碎片按上去,符紙突然燃燒起來,木門發出吱呀聲打開。門內是間密室,中央擺放著個巨大的八卦陣,陣眼處插著把斷成兩截的桃木劍,劍身上刻著 “鎮邪” 二字。
“這是當年鎮壓怨靈的陣法。” 任東林激動地說,“但劍斷了,陣法也破了...”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鼓掌聲打斷。灰袍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密室角落,這次他沒有戴斗笠,露出的臉布滿蜈蚣狀的疤痕,右眼處空空如也,只剩下個黑洞。
“聰明,不愧是找到我日記的人。” 老板的聲音像是砂紙摩擦,“當年我妻子自愿成為祭品,可那些怨靈太貪婪,連她也不放過。我只好和陰山術士做交易 —— 用我的靈魂為引,永鎮此樓。但你們毀了我的軀體,現在,我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話音未落,八卦陣突然亮起幽綠色的光,無數怨靈從地下爬出。它們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腦袋扭轉一百八十度,共同的特征是脖頸處都纏著紅繩。林夏感覺呼吸困難,腰間不知何時纏上了紅繩,正在越勒越緊。
“大家別慌!” 任東林舉起從背包里掏出的《奇門遁甲》殘卷,“用五行相克破陣!張曉虎,你屬火,去毀了東南角的水燭臺;陳婷,你...” 他的指揮被老板的狂笑打斷。老板的身體開始變形,缺眼的黑洞里伸出無數觸手,纏住最近的孫運清。
“你們以為能破陣?太天真了!” 老板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這個陣法,需要九顆活人心臟才能徹底激活!” 他觸手一揮,密室的墻壁上突然出現九個血洞,分別對應著眾人的位置。
千鈞一發之際,李叔突然沖進密室,手中拿著從醫院順來的手術刀:“我來引開他!你們快修復陣法!” 他沖向老板,卻被觸手纏住,整個人懸在半空。林夏咬咬牙,拿起斷劍沖向陣眼,卻發現劍柄處刻著的字正在變化,變成了 “以血為祭”。
“我明白了!” 她割破手掌,將血滴在斷劍上。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聲響,自動飛向陣眼,缺口處瞬間愈合。八卦陣光芒大盛,怨靈們發出凄厲的慘叫,開始被吸入陣中。老板見狀,瘋狂撲向林夏,觸手卻在即將碰到她時被金光彈開。
“不可能!我不甘心!” 老板的身體開始崩解,化作無數黑色霧氣。霧氣凝聚成一張巨大的臉,朝著眾人咆哮。林夏舉起修復的桃木劍,大喝一聲:“破!” 劍身的金光與血月的紅光相撞,發出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塵埃落定后,密室恢復了平靜。李叔虛弱地說:“當年老板妻子發現怨靈失控,想阻止丈夫,卻被怨靈殺害。老板為了復活她,才走上了邪路...” 他的話被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打斷,穿旗袍的女人再次出現,這次她面帶微笑,身影逐漸透明。
“謝謝你們... 讓我們解脫了...” 女人的聲音消散在空中。眾人走出百貨大樓時,血月漸漸褪去,東方泛起魚肚白。但林夏知道,這場噩夢或許真的結束了,但那些被埋葬的往事,永遠提醒著人們 —— 有些力量,永遠不該被觸碰。
然而,故事并未真正畫上**。一個月后,林夏收到一個沒有寄件人的包裹。打開后,里面是本嶄新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游戲才剛剛開始,下一個祭品,會是誰呢?” 筆記本里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座廢棄的學校,操場上站著十個模糊的人影,而在照片的角落,有個穿著灰袍的身影正在注視著鏡頭,他的袖口,繡著一朵鮮艷的曼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