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飯桌上,宋友山站起身,鄭重其事的同族長以及鄭大夫介紹道:
“這位是阿芷的舅舅,從前因重重困難阻隔,未能聯系上,今日能在此相聚,實乃天意所至,也是我宋家的一大幸事。”
衛常遠聞言,也站起身來,舉起杯盞遙敬兩人,“多謝兩位,對孩子們的照拂,衛某,敬兩位一杯!”
說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宋芷請兩人過來作陪時,宋芷便同兩人大致說了一下舅舅的情況,兩人心中又疑惑,又吃驚。
只是這一份疑惑兒,在見到衛常遠人時,心中的顧慮消減了大半。
常言道外甥多像舅,小康那孩子的眉眼與眼前人十分相似。
宋族長與鄭大夫也附和回應著喝了杯中的酒。
宋族長更是有心為宋家人說一說話,“我們實沒做什么,三個孩子能夠茁壯長大,多虧了弟妹與大山辛苦付出。”
“如今,村里有這般發展,更是阿芷給我們爭取來的機會!”
他樂呵呵同衛常遠道:“你是不知道阿芷有多能干!”
“又是教授我們做涼粉,又是教我們制連翹茶,現在縣中忙著鋪設的水泥,就是她第一個搗鼓出來的!”
“連帶村里頭開辦了水泥作坊,大家伙兒都跟著沾了光!”
他看著衛常遠,贊嘆的道:“你這外甥女好啊!既機敏,又有一顆仁人之心。”
“可惜了是個女娃,若是個男娃,我這族長的位置一定讓與她來當,有她在咱村子就沒落不了!”
衛常遠聽到這話,直接愣在了桌上。
來之前,他一路都在想象孩子們可能遭受的苦難,有時夜里休息時甚至會夜不能寐。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孩子能這般能干!
對于宋族長的夸贊,衛常遠與有榮焉的挺直了脊背,豪邁的咧嘴笑開。
不愧是他衛家的血脈!這一股闖勁,簡直與他一模一樣。
宋友山在聽到宋族長夸贊自家侄女時,心中驕傲的同時,嘴上卻還是謙虛的道:“族叔,您可別夸了,這孩子現在主意大著呢!”
“我們也不想她太累著自己,眼下跟著鄭大夫好好學習醫術就成。”
“阿芷,還學了醫?”衛常遠頗為驚訝的問道。
宋友山點頭,同他介紹道:“阿芷便是跟著這位鄭大夫學習醫醫術,而且小康那孩子身子骨不好,這些年也多虧了鄭大夫幫忙調理。”
衛常遠聞言,立時站起身,朝著鄭大夫的方向深深一揖;“多謝先生照拂!我衛某人不才,但凡有用的著我衛某人的地方,先生只管招呼一聲!
“某定當全力以赴,萬死不辭!”
鄭大夫自是感受到對方濃濃的誠意。
他忙走上前將人虛扶起,“實不必如此,我乃醫者,治病救人是我的職責所在,而收阿芷為徒,乃是我一生之幸!”
“在天命之年,能尋到一個機敏聰慧,又極有天賦的孩子,能將我畢生所學傳承下去,實在是求之不得!”
周煜就這般靜靜的端坐在桌前,他微微低垂著眼簾,看似漫不經心的聆聽著周圍人你來我往的寒暄。
但實際上,他一直留意著宋芷所做的事跡。
原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竟然還做了這么多事情。
越了解她,越發現她的身上就像有一團謎一般,你永遠猜不透,下一秒她還能給你帶來多少驚喜!
周煜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正在院中張羅忙碌的身影。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腦袋里為何能有這么多奇思妙想的主意!
甚至連周煜自己都沒能發現,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在聽到她名字時,會不自覺的尋找她的身影。
或是在處理有關她的請求時,自己更是撂下了一大堆公務,親自帶人尋了過來!
而此時的宋芷,自是不清楚堂屋之中眾人的討論對象竟是自己。
她在幫忙上了飯菜后,便領著幾個小的去吃飯食。
吃飯期間,吳氏便詢問起宋芷的意見,“你可安排好了你舅舅的住處?如今作坊還需幾日才能完工,織工們還得與你們在住一陣子!”
“依照我的意思,便讓他先住在你們姊妹從前睡的房間里吧?”
“你們家里畢竟女人多,他一個成年男子住在那處,到底多有不便!”
宋芷想了想,正如阿奶所說的那般,前院廂房住的是紡線工,后院住的是織工,家里竟是一些女人。
他留一個成年男子在家里確實容易被人說閑話。
她可以不在乎旁人說什么,但是她也要為這些女子的名聲考慮。
在這個時代流言蜚語是殺人的利器,宋芷不想,也不愿意這些織工,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承受不必要的流言蜚語。
但她也明白舅舅不辭辛勞,奔波數十日來看他們姐弟,他的內心里肯定想要與他們姐弟親近。
將人安置在大伯家中,雖然有正當理由,但宋芷還是不想讓人心中悵然。
明明先前還糾結著要如何與舅舅相處的她,此刻卻是想著不能讓舅舅感受到的冷落。
宋芷思索片刻,最后尋了個折中的法子,“阿奶,你說我讓小康與舅舅一道睡可好?就住在我們姊妹曾經住過的屋里。”
“舅舅想要親近他們,這是毋庸置疑的,有小康陪著,雖還是住在了大伯家中,性質卻又完全不同了,至少可以表明她們是接納他的!”
吳氏想了想,也附和著點點頭,“小康能與他舅舅親近,那是在好不過!”
能多一個人疼愛孫子,她這個做祖母的心中只有歡喜!
熱熱鬧鬧的一頓酒席散去,大家盡興而歸。
周煜同宋芷招呼了一聲,旋即由宋友山與宋族長親自將人送至村外。
另一邊,待周煜走后,鄭大夫在得知衛常遠來自云城后,又拉著人好一通了解邊關境況。
待人走的差不多后,他這才滿腹心事的起身告辭離開。
宋芷見了要將人親自送回去。
卻是便鄭大夫擺了擺手,“今日你家中有喜,舅舅也是好不容易尋來,你好好與人說說話,為師放你半日假!”
不待宋芷回應,鄭大夫便背著手滿腹心事的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