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他現在所說,他不喜歡強人所難,也明白感情的事向來都勉強不了。
對于江辭晚,他確實喜歡,也存著幾分特別。
只是這份喜歡在一定的界限范圍之內。
既然她心里裝著別的男人,既然她對他沒有半點感情,那他也沒必要做那個惹人嫌的糾纏者。
他是一個商人,任何時候都知道權衡利弊。
如今早點放手,才是對雙方都有利的選擇。
陸景聲說完之后,轉身就要離開。
窗外的雷恰好又在此時炸響,發出很大的聲音。
江辭晚下意識地瑟縮一下。
手緊緊捏著被角。
陸景聲的腳步頓在門口。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格外沉默。
片刻后,他還是輕輕帶上房門,走了出去。
在他離開后,江辭晚也沒什么心思繼續睡覺。
腦子里反復想著陸景聲的話。
婚事就此作罷……
這明明是她一開始就想要的結果,自己這些天折騰了不少事,都是為了讓他主動提出來。
可現在取消婚約的話真的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開心。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
悶得發慌。
“哼——”
江辭晚哼唧幾聲,拿被子罩住自己的腦袋,鉆進被窩里去了。
第二天清晨。
天剛蒙蒙亮,村里的廣播就開始播報通知,讓人去幫忙。
江辭晚今天正好起得早,也聽見了廣播里的聲音。
只不過她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就算是去了也幫不上忙。
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家里,至少不會添麻煩。
她推開二樓的窗。
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雨幕中穿梭。
陸景聲穿著亮黃色的雨衣,正指揮著村民挪開被洪水沖倒的樹干。
他的身形優越,在人群中顯得格外挺拔,動作也十分利落。
王大嬸端著玉米粥走進來,見她望著窗外發呆,笑著說道:“陸先生很厲害,什么事情都會做,也能鎮住場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從小就在山里長大呢……”
王大嬸并不知道陸景聲發家的經歷,只以為他也同江辭晚一樣,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富家子弟。
江辭晚收回自己的目光。
她坐在桌旁,拿起勺子小口喝著粥,沒接話茬。
這兩天她沒好好吃飯,胃里空得發疼,現在喝了點溫熱的米粥,倒是舒服不少。
“晚晚小姐,你還在跟陸先生置氣?”
王大嬸坐在她對面剝著雞蛋。
“我明白你心里不高興,可是兩個人相處,總是要有些矛盾的。發生了矛盾不要緊,盡快解決就好。彼此各退一步,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陸先生其實還是很關心你的……”
王大嬸知道自己沒讀過什么書,沒有文化,說出的話未必能說服人。
可事情就是她說的這個道理。
她就想著自己說點什么勸一勸,總比看著他們一直鬧別扭好。
“我知道的,王大嬸?!苯o晚也不想多說,嘴里敷衍地應下,直接結束這一話題。
過了半個小時。
江辭晚正在客廳里坐著。
突然,院子外面傳來吵鬧聲。
幾個男人抬著擔架往屋里走。
陸景聲躺在上面,右腿不自然地扭著,褲管也染上一片血跡。
“這是怎么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嗎?”王大嬸嚇得臉色發白。
帶頭的那個男人回答說:“剛才移電線桿的時候,腳下的泥地塌了,陸先生為了護著旁邊的人,不小心把腳扭了,小腿也被石頭劃傷一點。不過村醫已經看過了,骨頭沒事,就是得靜養,不能動。”
陸景聲的額頭上現在全是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疼出來的冷汗。
他嘴唇發白,低聲說道:“我沒事,這里有人照顧我。你們繼續去忙吧。等會兒雨下大了,不方便干活,要抓緊時間把那幾根電線桿固定好。”
江辭晚站在門口,看著陸景聲被人抬進房間。
心口忽然揪緊,不禁有些擔心。
生氣歸生氣,但她也不想看到他受傷,遭這樣的罪。
腿上流了那么多血……
肯定很疼!
王大嬸翻出藥箱,在屋里忙前忙后,準備給陸景聲上藥。
她忽然“哎喲”一聲,指著他胳膊上的擦傷直嘆氣。
“你……你這胳膊上劃了這么多口子怎么也不說!這山里的泥水里都是碎石頭,不處理好是要發炎的。”
王大嬸上藥的動作放得很輕,嘴里的絮絮叨叨沒停。
“這鬼天氣,下得跟天漏了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結束,鬧出來這么多事……
要我說啊,你們這些城里來的就不應該過來遭罪,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到這山溝溝里折騰……”
看著陸景聲身上的傷口,她是真的心疼。
“陸先生,你忍著點啊?!?/p>
陸景聲沒說話,面色如常,只是稍稍皺了下眉。
江辭晚在門口張望著。
她其實挺想進去看看陸景聲到底傷得怎么樣。
但腳下的步子好像被釘在原地,怎么也邁不開。
她心里十分地糾結。
兩個小人吵得厲害——一個說“他就是活該,你管他干什么,和你又沒關系”,另一個卻在軟聲勸著“快進去看看吧,瞧著傷得好嚴重,萬一馬上就要死了呢”。
江辭晚猶豫著,又沒忍住往里看了一眼。
陸景聲似乎是感應到什么,突然轉過頭,往門口看去。
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江辭晚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猛地后退半步。
睫毛顫抖著,臉頰騰地燒起來,連帶著耳尖都紅透了。
她才不想管他!
她現在只是過來看熱鬧的……
陸景聲的喉結輕輕滾動幾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她正站在門框的陰影里,露出的半張小臉紅彤彤的。
瞧著倒是比平時冷冰冰的樣子順眼多了。
還有她剛才那個明顯帶著擔憂的眼神……
陸景聲垂下眼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