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嘉檸聽著手機里鳳金香的聲音，腦瓜子嗡嗡的。

“你爸就一個人住，今天上班他沒到，打電話也不接。過去的時候敲不開門，我們破門進去，他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了。”

“嚴重腦溢血，剛送到醫院，說要做手術。”

鳳嘉檸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腦溢血......

兜兜轉轉，這一世沒了林馨的摻和，鳳宏偉竟然還是重復了那一世的命運。

想想，那一世鳳宏偉中風出事，應該是這一年冬天。

臨近元旦時，林馨拉著他做的那個天河飛馬的投資暴雷，賠了個血本無歸，還欠了債。

這一世，他是因為什么呢？

鳳嘉檸突然一個激靈，心臟突突著去查網絡，沒有天河飛馬公司的新聞。

再去查【暴雷】【血汗錢】這些關鍵詞，果然，最近這兩天陸續有拉橫幅鬧事的小新聞。

鳳嘉檸忽然明白，這大概率，還是那一世的套路，只是時間提前了幾個月而已。

......

蘇市醫院里，鳳宏偉的手術已經做完，進了ICU。

醫生說，耽誤時間太久，出血面積很大，情況很不樂觀。

鳳嘉檸和鳳庭桉一下火車就去了醫院。

鳳宏偉在ICU，大家也都見不到人，只能等待。

安越園區里，營銷部的工作被副總接過去，鳳金香盯著，倒也進行順暢。

周添盛嚇得不輕。

鳳宏偉比他還小幾歲，竟然出了這么大的問題。他瞬間覺得找女朋友娶老婆什么的不香了。

還是身體健康更重要。

鳳嘉檸和鳳庭桉回撥了鳳宏偉最后通話的那個電話，發現已經是空號。

他們又繼續查鳳宏偉的手機和電腦，拼湊出了大概。

鳳嘉檸猜得沒錯，果然就是那一世的套路。

鳳宏偉參與了一家私募的影視劇投資，結果公司暴雷，老板卷錢出逃，投資全部打了水漂。

所有細節都一模一樣。

投資公司還是天河飛馬集團，就是韋小晴力薦羅宋參與的那家公司。

鳳嘉檸和鳳庭桉查了一下鳳宏偉的賬戶，發現總共只剩下二百來萬。估計這次投資鳳宏偉確實手筆很大。

鳳庭桉看著這些信息，劍眉越蹙越緊。

“不合邏輯呀。他又不缺錢，存款和安越每年的分紅，他打著滾也花不完，為什么還要參與這種風險極大的投資？”

鳳嘉檸看著那個聊天框，點點最早開始的時間。

“哥，你看鳳宏偉跟這個私募經理聯系上的時間，我怎么突然有個猜測。”

鳳庭桉看著那個時間，腦子里搜索了半天。

“我能想到的唯一關聯，就是......這是云上茶咖上市的第三天。”

鳳庭桉的眼睛忽地瞪大。

“嘉檸，你是說，他是被咱媽刺激到了？”

“我也是猜測，要不，實在是找不到他好端端要作死的理由啊。”

“那會不會也有可能，是他要花很多錢養女人？”

鳳嘉檸連連搖頭擺手。

“不可能啦，鳳宏偉忄生功能障礙，已經不需要在女人身上花錢了。”

鳳庭桉手里的手機差點掉地上。

“嘉檸，你怎么知道他......忄生功能障礙？”

鳳嘉檸眨著大眼睛，純潔又無辜。

“我知道的可多呢。這一年多，他可真的是修身養性。”

“你看，他沒有家，也不需要找女人，黃dU毒都不沾邊。那你說，他這么瘋狂想賺錢的理由會是什么？”

鳳庭桉把手機放下，凝眉思量自家老爹。

“對，這就能說得通了。荒唐了那么些年，終于沒得折騰了。然后發現前妻飛黃騰達，被刺激出了強烈的好勝心，要跟咱媽爭個高低。”

鳳嘉檸冷哼一聲。

“爭？他也配。他的福分，早在跟林馨混到一起的時候，就耗光了。你看這一爭，就爭到了閻王爺的邀請函。”

......

三天后，鳳宏偉醒過來了。

據說還算清醒，還詢問自己的女兒有沒有來。得知兩個孩子都來過，還哭了。

又過了兩天，鳳宏偉從ICU出來，轉入單人特護病房。

鳳金香帶著兩個孩子趕過去的時候，鳳宏偉剛剛睡醒，睜開眼看著眼前的人，眼眶赤紅。

鳳嘉檸不知怎么，就覺得這眼神好復雜。

鳳金香給他喂了點雞湯，眼睛紅紅跟他絮叨了一會兒，準備離開。

“嘉檸，你單獨留一下，我有話說。”

鳳宏偉的病灶沒有波及到語言這塊，說話倒是挺順溜，只是氣息不足，說兩句喘三喘。

鳳嘉檸看看鳳金香和鳳庭桉，示意他們先離開。

病房門關上，鳳嘉檸靜靜站在床前。

病床上那張蠟黃的臉，忽然與那一世墓地里那張蒼老又可惡的臉重合起來。

鳳宏偉眼睛盯著鳳嘉檸，赤紅的眼眶蓄滿了淚。

“嘉檸，對不起。”

“是，你確實很對不起我們。除了這句毫無意義的對不起，你還有什么別的話要說嗎？”

正在發生的事，讓鳳嘉檸真切地跟那一世鏈接起來，心底的厭恨又重新泛起。

不需要演了，那聲爸爸也就叫不出口了。

鳳宏偉的眼淚落下來。

“嘉檸，我暈倒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里，庭桉他......他和你媽媽都......”

鳳嘉檸心里掀起驚濤駭浪，迅速堵住了他的話。

“不管他們在你夢里怎么樣，反正不會幸福。那讓他們不幸的罪魁禍首，是誰呢？”

“是我，是我......”

鳳宏偉眼神空洞盯著天花板。

“對，就是你，是你的畜生行徑，把我們推進了地獄。你不配為人父，為人夫。”

鳳宏偉似乎是陷入了迷境，眼神迷茫，有氣無力嘟囔著。

“我該死啊，那么好的兒子，被我害死了。清清恨毒了我，她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是【鳳宏偉，你不得好死】。”

“嘉檸，好奇怪啊。在夢里，林馨拉著我做的投資，跟我這回自己主動去找的，一模一樣。”

“這就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吧。我這不就是主動找死？”

“我死了，肯定下地獄。”

嘟囔了這么一大段話，鳳宏偉很明顯累得不輕，停下來喘著氣。

過了一會兒，又轉過渾濁的眼睛。

“嘉檸，愛心她......”

鳳嘉檸眼神淬著寒冰：“這個世界上，有鳳愛心這個人嗎？”

鳳宏偉頓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哦，沒有，沒有......”

鳳嘉檸實在厭煩這種詭異的糾纏，這種彌留之際的錯亂，讓人極度不舒服。

“你少說話，我去叫醫生。”

說完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