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影音室不算很大。
從格局來看,這里一開始應該是用作客房,后面才改造成影音室,墻壁中間凸出一截墻,剛好可以放下足有兩人寬的柔軟大床。
電視屏幕嵌在墻壁上,兩側對稱擺放著的深綠色古董燈,僅露出一截細線連接放映盒。
床頂是簾幕,沒有燈,只有前側昏暗的燈光照過來,平添幾分曖昧氛圍。
像豪華plUS版本的私人影院。
路玥往角落陰影縮了縮,想起來了一句話。
小小的老子很堅強,并沒有想過鼠,但大大的老子卻經常想鼠。所以小小的老子并沒有成為大大的老子,而成為了大大的老鼠。
多適合她現在的情況啊!
說完那句話,薛染整個人氣壓就低了下來,一直到坐下放電影都沒開口說話。
明顯是氣得狠了。
路玥也不敢說話。
選擇是她做的,她跑不掉。
當時她拯救情節上頭,因為季景禮的示弱姿態心軟,忘記要在兩人之間端水的事,堅定地選了季景禮。
誰能想到薛染這么記仇啊?
都過了好一陣子,居然還能就這件事翻舊賬。
她撈了旁邊的胖抱枕壯膽,往薛染的方向挪了挪:“薛哥……”
薛染瞥她一眼,往遠離她的地方挪了挪。
壞了。
真不高興了。
路玥只能再次開口:“我們看……”
“別說話。”薛染冷聲打斷了她的話,“電影開始了。”
“……哦。”
路玥老實地應了聲。
她現在真的像見了貓的老鼠,很是小心。
她安靜了,薛染的嘴唇卻動了動。
他的臉在昏暗燈光下也絲毫不減光澤,反而因為陰影更多出幾分油畫雕琢的立體感。
他眸色微斂,又往路玥的方向瞥過來。
路玥迎著薛染的視線,歪頭沖他笑了笑。
薛染像被燙到般收回視線。
好半晌,等電影開始播放了有兩分鐘,他才悶聲問道:“季景禮他……不,你們在季家做了什么?”
總算開口了!
只要開口,就說明可以哄!
路玥避重就輕地解釋:“是季哥找我,我過去后就發現他被關了禁閉,他媽媽不高興我來,把我們兩個一起趕了出去。”
他們假扮戀人的事,她不會提。
提了薛染得在這炸成煙花。
“家里出事,我覺得季哥心情肯定不好。”她開始解釋自己的選擇,“所以就想多陪他一會兒。”
合情合理,邏輯通暢。
而薛染看著傲氣十足不好親近,對熟悉的人卻很心軟。
這從林樹屢次惹他不高興,他還是愿意帶林樹玩就能看出來。
以季景禮家里發生的事作為選擇對方的理由,他會接受的。
畢竟他自己都因為好兄弟,開車趕了過來。
“哦。”薛染雖然語氣還是很冷,但眉頭已經松開來,“不是因為你更喜歡他?”
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慌張改口。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是因為你和他關系更好?”
路玥:“不是呀。”
她像是說悄悄話般壓低了聲音,雙眸含著狡黠的笑:“關系最好的,不是我們嗎?”
薛染被晃了神。
一顆心被這句話輕飄飄地捧到了天上。
果然。
他才是路玥最喜歡的……
“我們是最好的兄弟呀!”
心啪嘰一下摔了下來。
“呵呵。”
薛染連合適的表情都擺不出來,只覺一陣疲憊,“你還是看電影吧,別說話了。”
他受夠了。
他現在聽到“兄弟”兩個字會應激。
路玥哦了聲,真就乖乖不說話了。
這是部愛情電影,講述了身份差別極大的男女主兩人相愛,分別乃至最后幸福地度過余生的故事,很尋常的故事,卻因為男女主的性格碰撞而趣味橫生。
電影的畫面,語言,乃至音樂,都會影響故事的質感。
以前的薛染在看電影時很專注。
遇到喜歡的導演有了未上映新作,他還會專程飛往國外去參加電影節,只為帶回碟片在家慢慢欣賞。
在那時,他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觀眾。
但現在身邊多了一份熱源,薛染的心思就雜亂起來。
他看著男主和女主在酒吧因為碰杯定情,看著男主為女主換上亮眼的紅裙,看著兩人在街頭旁若無人地接吻……
雖然這么想很奇怪,但薛染還是會想。
——為什么路玥不是女生呢?
他不缺為喜歡的人改變性向的勇氣。
他只是覺得,如果路玥以女生身份和他認識,他們或許會有不一樣的開始。
他們會一見鐘情嗎?
或者,以他的性格,感興趣就會將人帶在身邊,任緋聞傳遍整個學院,再使壞讓路玥只能向他求助。他會約定最漂亮的場地,用最認真的告白,讓他們有一個最完美的開始。
而不是像現在。
因為一開始對路玥男生身份的別扭,導致他們中間積累了太多事,發生過太多次對話,關系也停留在不明不白的地步。
如果路玥是女生,他就不必在意“最好的兄弟”這幾個字,坦誠自己的心意。
喜歡就是喜歡。
追求就是追求。
沒有別的借口。
為什么……
薛染抿起唇,金發在陰影處顯出幾分暗淡來。
“親愛的路易,當夜色深沉,你用柔情纏繞金發的時候……請誠實地告訴我,這是燃燒的愛火,還是你覺得我這可憐的姑娘容易上鉤?”
屏幕上,女主含著眼淚質問。
而路玥微微恍神,就發現薛染不知何時已離她很近,上半身借著昏暗的光影,輕輕地側著倒在她的膝蓋上。
青年的發絲很軟,落在她膝間的時候,激起一點生理性戰栗。
“借我躺一會兒。”薛染聲音悶悶的,“都怪你,讓我不高興。”
路玥今天穿的短褲,察覺到有幾縷長些的發絲垂落在她大腿內側,伴隨著薛染更深地埋了埋的動作,讓她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
清淡花香混合木質香,交織成奇妙的曖昧氛圍。
她的手搭在薛染的臉側。
薛染眼眸不知為何濕潤了些,蜜糖眸色幾乎要軟化成柔軟的甜漿。
他鼻尖抵到她的大腿肌膚,開口聲音很輕。
“你都摸它了……為什么不摸摸我?”
一時之間,路玥有些分不清,薛染這究竟是控訴,還是某種隱秘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