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臉上血色盡褪，雙目圓睜手顫抖地指著寧清洛，幾近破碎的擠出一句：“清……清兒你這是做什么……”

寧清洛無視寧夫人，繼續(xù)對著裴府大門高喊：“求裴小姐原諒我不能從賊人手中及時救下裴小姐，害裴小姐受傷。”

話落，頭重重磕在地上，“咚”得一聲，抬起時，額角已破了一道傷口，鮮血蜿蜒流下，順著鼻側(cè)滑至眼角，再如淚滴般墜下，像極了含冤泣血。

圍觀人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清兒！”寧夫人尖叫一聲上前拉扯寧清洛，恨得牙關(guān)發(fā)顫：“你是瘋了不成，趕緊起來，寧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寧清洛被拽得身子一歪，卻又迅速掙開跪好，眸中含淚聲音卻極盡卑微。

“母親知錯，清洛都聽母親的安排，柔姐姐跟清洛不一樣，柔姐姐的幸福跟美好未來不能有任何閃失，畢竟柔姐姐已經(jīng)跟姜小侯爺……跟姜小侯爺有、有……”

寧清洛似不敢再說下去，說話時跪得筆直，雙手疊起護在了小腹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驚叫著嚷出聲，瞬間引發(fā)連鎖反應(yīng)。

“有孩子了是不是？”

“戶部尚書家跟姜小侯爺訂婚的不是那個寧夫人養(yǎng)在身邊的謝家女嗎？”

“對對對，那謝家女就叫什么柔，定是寧小姐口中的柔姐姐沒錯了。”

“還沒成婚就跟姜小侯爺有了孩子，哎喲喂，真不要臉，還高門貴女呢。”

寧夫人嘴唇哆嗦著，連嗓音都變了調(diào)。

“你們這群無知愚民都住口，不要胡說八道辱我柔兒名節(jié)，都住口，我的柔兒善良溫婉知書達理不會做出不知廉恥的事情……”

寧清洛趁寧夫人無暇顧及自己，邊默默觀察邊忙不停用力狂擰大腿，疼的眼淚剎完全剎不住涌了出來。

“清洛聽話，清洛都聽母親的……”

借著洶涌的淚意，她猛地揚起臉，擲地有聲地高喊。

“戶部尚書寧家嫡女寧清洛，特來向裴小姐請罪，那賊人是我?guī)敫校ε嵝〗阌龃跞艘u擊受傷，清洛罪該萬死，真的是我?guī)敫械模俏遥际俏业腻e……”

她再次叩首，只不過這次雙手交疊墊在了額頭下面。

因額頭還流著血，即便磕在手背上，也加快了血的流出，抬起頭一臉的血跡凄慘瘆人。

人群徹底沸騰，爆出一片嘩然。

“寧小姐口中的賊人，是不是謝家女安排的？”

“不就是讓寧小姐給謝家女背鍋嘛，那賊人不會是把裴小姐怎么著了吧。”

寧夫人渾身發(fā)抖，面容扭曲，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不是的，不是……”

亂了，全亂套了。

寧夫人猛然想起寧清洛這個罪魁禍首，眼底泛著猙獰的血絲，目光如刀般剜向跪在地上的寧清洛。

“來人！把她關(guān)到馬車里去！”寧夫人喊的聲嘶力竭，像是發(fā)泄心中怒火：“拖走她！！！”

車夫跟一旁的丫環(huán)聞言，立即沖上前去抓寧清洛。

寧清洛毫無掙扎的意思，掙扎只會讓自己受傷，反正這些流言蜚語不日就會傳遍盛京，傳入長寧侯府。

關(guān)于姜玉恒跟個野男人她可是一個字也沒提過。

忽而，裴府的大門大開，裴丞相跟裴夫人驚詫在原地，裴澈眸光立馬鎖定在了寧清洛身上。

寧尚書裹挾雷霆之怒的厲喝驟然炸響。

“都給我住手！”

車夫跟丫環(huán)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對寧清洛有半分動作。

也正是車夫跟丫環(huán)退開的一瞬，寧尚書驚然看見頭破血流眼淚橫流的寧清洛。

“清兒！”

寧尚書面色驟變，箭步上前扶住了寧清洛的肩，聲音顫抖：“怎就傷成這樣！”

寧清洛纖長的睫毛被血淚黏連，濕漉漉眸中霧色凄然潰散慢慢聚焦，似是才認出眼前人，委屈的眼淚簌簌落下。

“爹爹怎么在裴府……”

這一聲既軟且弱，摻著哽在喉頭的嗚咽，讓寧尚書想起了寧清洛幼時摔破了膝蓋，軟軟糯糯的伏在他腿上喊疼落淚的模樣。

“清兒終于又肯叫我爹爹了……”

寧尚書激動的聲音顫抖，急切道：“告訴爹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寧夫人保養(yǎng)得宜的指甲‘咔’地折在掌心，急忙走到旁邊，心虛道：“夫君，先讓清兒上馬車再說。”

熱情的百姓看寧尚書對寧清洛的態(tài)度像是看到了寧清洛的救星，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叫著。

“寧大人快點救救你閨女吧。”

“誰家親娘能對親生女兒這么干，怕不是后娘吧？”

寧夫人精心描畫的柳葉眉扭曲成癲狂的弧度。

“你們這群賤民休要胡言！”

寧尚書立馬察覺不對，緊緊護著寧清洛暴喝一聲：“你住口！”

寧清洛像是護母的小獸，急忙抓上寧尚書的胳膊，學(xué)起了謝雨柔的柔言柔語。

“爹爹莫要怪母親，寧府那賊人是我放入府中的，我來向裴小姐謝罪，不是母親逼迫我這樣說的，是我自己想要為寧家承擔替爹爹解憂……”

寧尚書眼底燒起一片赤紅，死死盯著寧夫人，額角青筋暴起。

“你是要徹底毀了清兒！”

寧夫人臉色煞白眼眶通紅，淚水在搖搖欲墜的邊緣，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情緒激動嘶喊著辯駁。

“清兒是我的女兒我也不想，我只是怕賊人之事影響寧家跟長寧侯府的關(guān)系，我只是希望柔兒的婚事順順利利我又有什么錯！”

話音未落，一記狠辣的掌風(fēng)呼嘯而至。

“啪！”的一聲清脆，寧尚書的巴掌狠狠地落在了寧夫人臉上，打的寧夫人搖搖晃晃險些摔倒，幸虧隨身丫環(huán)眼疾手快扶住。

寧尚書眼底怒意滔天，一腳踹開扶著寧夫人的丫環(huán)，咬牙切齒道：“誰也不許管這個蠢婦！”

四下一片叫好聲響起，其中還摻雜著懷疑聲。

“莫不是那謝家女才像是寧夫人親生的，我之前見過那謝家女，跟寧夫人長得七分相像。”

“是啊，倒是寧小姐不像寧夫人，寧大人莫不是被戴了綠帽？”

“你們……”寧夫人感覺耳邊都是亂哄哄的嗡鳴聲，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天旋地轉(zhuǎn)之間踉蹌著倒退兩步，整個人仿佛踩在虛空里，眼前驟然一黑，直挺挺的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