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閑從松軟的床榻上醒來。
他揉了揉眉心,腦袋還有些昏沉。
這葉家的靈酒雖不及沈家的醉仙釀,但也極為霸道,若不是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筑基,面對葉家人那般熱情的敬酒,恐怕也醒不來這么早。
他起身,旁邊早已備好了醒酒的靈丹,以及貼著符箓用來保溫的金盆,和一條潔白毛巾。
吞下靈丹后,沈閑洗了把臉,換上一身云紋華袍,腳踩玄色錦靴走出房間。
“少爺,您醒了!”香兒正好出來,瞧見他后,立刻道:“我這就給你去準(zhǔn)備吃的。”
“不必了,等會還要去見葉家家主呢。”沈閑說著,看了一眼那右前方那房門緊閉的屋子。
昨日壽禮,那位葉家家主曾派人傳信說今日上午去一趟主家大殿。
這次來到葉家本就是因?yàn)樾聥D回門,所以肯定是要去見女方父母的,只因葉家對沈閑的輕視,所以一直都沒下文。
直到昨日老太君表態(tài)后,這位家主才打算正式接見沈閑。
這時(shí),一旁房門打開,葉傾仙再次出現(xiàn)。
今日的她換上了一襲素白長裙,少了幾分貴氣,顯得有些出塵,宛若謫仙。
“走吧。”她淡漠道。
兩人并肩而行,走出院子,沿著青石路,一路走向主家大殿的位置。
期間,有葉家人瞧見沈閑,紛紛熱情打著招呼,再無先前嘲諷輕視之色。
大殿內(nèi)。
一襲墨色法袍的葉凌霄端坐如松,身側(cè)檀木案幾擺著套素白茶具。
此茶具一般只有在招待貴客時(shí)才會拿出
“來了。”葉凌霄看向殿下兩人,聲音平淡,散發(fā)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
不過在沈閑看來,這氣質(zhì)相比于自家父親,仍略有不足……
或許,是因?yàn)槿~家有個(gè)老太君在上面壓著的緣故。
“見過岳父岳母!”沈閑拱手,一旁葉傾仙則傲然站立,一動不動。
縱使面對自己的親生父母,她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坐吧。”葉凌霄并未在意,指尖輕點(diǎn),茶壺自行懸浮,為兩人各斟一杯碧綠茶湯。
這“青靈云霧”乃是葉家獨(dú)有,一年產(chǎn)量不過三兩,往日連家族長老都難得一品。
“賢婿昨日在壽宴上的表現(xiàn),著實(shí)令人刮目相看。”葉凌霄聲音不疾不徐,目光卻如實(shí)質(zhì)般在沈閑身上掃過:“老太君已經(jīng)三十年未曾如此開懷了。”
“岳父過譽(yù)了。”沈閑淺啜一口,任由茶香在唇齒間流轉(zhuǎn):“不過是些取巧的小把戲,承蒙老太君不棄。”
葉凌霄微微點(diǎn)頭,眸底浮現(xiàn)出一絲贊許的目光。
先前,他看到自己這女兒嫁給了沈家的一個(gè)廢材,還心中不悅。
但經(jīng)歷昨日一事后,他覺得眼前這位“廢材”并非想象中那般無能,雖然資質(zhì)是低了一點(diǎn),但言談舉止倒也配得上嫡子身份。
自己女兒嫁給對方,也不算丟份。
這時(shí),葉傾仙忽然起身,說了一句“我去見老太君”然后就直接離開了。
葉凌霄眉頭微皺,心有不悅,但最終沒有發(fā)作。
自己這位女兒在家中的性子一直如此,但偏偏受到了老太君的寵愛,再加之又遇到了修為盡失這種事,以至于身為父親的他也不好過多怪罪。
“傾仙性子自小便如此。”一旁,葉家主母蘇妍晴無奈道。
接著,她看向沈閑,眉眼帶笑,語氣柔和:“你以后要多注意,切不可讓她胡來。”
兩人的聯(lián)姻事關(guān)沈、葉兩家的關(guān)系,這位主母自然不希望因自己女兒的性子而惹出禍端。
“岳母大人說得是。”
沈閑輕笑回應(yīng),心中則在思考,看來并非所有人都和母親一般,即使自己的孩子淪為了普通人,也能一視同仁,甚至寵愛有加。
比起對方在沈家過得如何,這為母親顯然更擔(dān)心她會不會惹禍。
此后,兩人又與沈閑聊了一會兒,問了一下沈家近況。
雖態(tài)度緩和,但他們比起兩人的事情,似乎更關(guān)心兩人會給兩家?guī)砟男┱娴挠绊憽?/p>
沈閑一一應(yīng)對,很是得體。
直至下人來報(bào),說老太君有請,他才起身離席。
待沈閑告退后,蘇妍晴恢復(fù)了以往的清冷之色,淡淡道:“倒是個(gè)懂事的,可惜……”
她望著沈閑遠(yuǎn)去的背影搖頭,“資質(zhì)太差,在沈家也毫無地位,若是一開始與那沈家老二結(jié)親,或許更好一些。”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能迎得老太君歡喜,也是這小子的福分。”葉凌霄道。
“也是,不知老太君又會交代些什么呢。”蘇妍晴喃喃自語道,心中想著要不要等會再試探試探一二。
畢竟在葉家,這位老太君的態(tài)度十分重要。
別看她只掌控了家族的一半話語權(quán),若真是有啥想法,誰都攔不住。
……
穿過長廊庭院,沈閑來到一處梅花盛開的林園中。
這里應(yīng)該就是葉仙兒口中的梅園。
不知這小姑娘在不在,若是在,勢必又要纏著自己講故事。
沈閑沿著石子路來到里面一座清靜文雅的小閣。
梅香幽浮的閣內(nèi),光線被窗欞切割成斑駁的菱形。
正前方,拄著龍頭拐杖的老太君端坐主位,秀發(fā)盤起,貴氣逼人,蒼老的臉上帶著看透一切的淡然,笑容慈善,讓人心生寧靜。
“沈閑拜見老太君!”沈閑拱手作揖。
“在老身這就不要這般客套了,隨便坐。”葉靜心一臉笑意道。
昨日一事,她已知端倪,對于對方應(yīng)對之法十分滿意,尤其是那份壽禮,她很是喜歡。
再加之今日發(fā)現(xiàn)對方竟然將那枚長青戒送給了葉傾仙,更是對其十分滿意。
所以才會特意將其叫到了梅園。
等沈閑落座,葉靜心將剝好的一碟松子仁送到了他的面前:“嘗嘗,后山那棵千年赤松結(jié)的籽。”
“傾仙那父母冠冕堂皇慣了,老身知道你不喜歡,特意叫你來這坐坐。說起來,仙兒那孩子可經(jīng)常提起你呢,沒想到你倒是深藏不露。”葉靜心打量著他,眼睛微瞇,顯得慈眉善目。
“老太君言過了,我資質(zhì)愚鈍,所以在其他方面花的心思就多了一些,稱不上深藏不露。”沈閑謙虛道。
“是嗎?”葉靜心笑吟吟道:“老身知道你心思活絡(luò),這很好,以后傾仙這孩子在沈家想來也不會受苦。”
說到這里,她凝視著沈閑,雖臉上帶著笑容,但目光卻仿佛一把看透一切的利劍,接著道:“你能保證嗎?”
沈閑神色如常,心中卻泛起一絲漣漪。
這位老太君雖然性子隨和,但真要發(fā)作起來,恐怕也是個(gè)雷厲風(fēng)行的主。
自己若是有所隱瞞偽裝,恐怕會被直接戳穿。
所以他如實(shí)道:“老太君放心,只要有我在,沈家沒人能夠干擾到傾仙!”
這是實(shí)話,畢竟自己還要指著對方修煉然后躺平變強(qiáng)呢,自然是不希望有人打擾到她。
葉靜心始終看著他,一直等到他說完這句話,沉默片刻后,忽然笑道:“哈哈,好,老身信你這小子。”
自己剛剛動用了某種心法,特意想看看面前這小家伙會如何作答。
現(xiàn)在看來,這小家伙遠(yuǎn)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這樣傾仙這孩子交給對方也放心。
之后,葉靜心又與其聊了一些話,但基本上都和葉傾仙有關(guān)……包括她小時(shí)候的事。
原來從葉傾仙小時(shí)候開始,就是跟在這位老太君身邊的。
比起她的父母,這位老太君對其才是真正的喜愛。
臨了,這位老太君一臉正色道:“傾仙這孩子性子雖然冷,但本性不壞,你以后多擔(dān)待。既然已成為夫妻,那就要齊心協(xié)力。”
“明白!”沈閑拱手。
“下去吧,若有興趣,可在城中多玩幾天,沒必要急著回去。”葉靜心淡笑一聲,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這一次,不用擔(dān)心有人對你出手!”
以葉家的實(shí)力,保護(hù)一個(gè)練氣期的修士還是綽綽有余的。
顯然遭遇刺殺,只是因?yàn)椴恢匾暥选?/p>
如今這位老太君發(fā)話了,估計(jì)暗地里就有元嬰真君全天候保護(hù)。
“多謝老太君!”沈閑行完禮,便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