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睡得正香的陳望突然就被噩夢嚇醒了,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雞仔,被一個小胖妞提在手里怎么都逃不出去。
太恐怖了,果真不能自己親自睡覺,竟然還會做噩夢。
小才:“哼哼,現在知道我的好處了吧?”
陳望直接無視,“司機叔叔,我們還有多久才到?。俊?/p>
“你醒得剛合適,馬上就到了?!?/p>
馬上就到了?陳望扭頭過去才發現真的到熟悉的北延縣車站外面了,此時客車正在進站。
陳望立馬趴在窗戶上看了起來,那他爸呢?不是說進車站就能看見嗎?
直到車子開向停車位陳望也沒看見他爸。
司機大叔找了一圈兒沒看人也有些尷尬,“那,那個陳望,你爸應該有事耽擱了,但他知道車子進站的時間,肯定會馬上趕過來的?!?/p>
“嗯好。”嘴上雖然這么說著,陳望心里還是有些失落,他爸就是沒他爺靠譜,上次他下車他爺就接到他——
“旺仔!”
一聲熟悉的聲音,陳望猛地看向窗戶,發現他爸提著熱騰騰的包子在窗戶外喊他。
陳望瞬間就感動了,他爸竟然是去給他買包子去了,剛剛冤枉他了!
“爸!”
車子停好門一打開,陳守進就迫不及待上了車。
“爸!”陳望眼眶微紅,看著陳守進走過來下意識伸出手去接包子,他確實有點餓了。
結果陳守進直接錯過陳望把包子遞給了司機,“哎呀張大哥,謝謝,謝謝你一路照顧我家望仔了。”
陳望……陳望趁沒人注意趕緊把手收了回來。
“陳老弟這就是跟我客氣了,而且陳望一路都在睡覺,我也沒怎么照顧他,這包子我可不能要!”
此時已經有乘客走前面來下車,陳守進壓低聲音,“張大哥才不要跟我客氣,要是你沒照顧我家望仔,他能坐這前面寬敞位置?而且以后還要多多麻煩張大哥幫我看顧一下,孩子年后就又要去讀書呢?!?/p>
“那有啥,直接來坐車就行,保證還是給他這位置坐?!闭f著張超已經接過了包子。
陳守進一副終于放心的樣子,“那就麻煩張大哥了啊,提前拜個早年,新年快樂?!?/p>
“哈哈哈,好好好,你們也快回去,這會說不定還有最后一班車回永興公社?!?/p>
“是是是,我也是這么打算的。”說完才轉身看向陳望,“兒子,走!回家?!?/p>
陳望:“哦,好?!比缓笏χ帐志屯囅伦?。
陳守進一愣,“你沒行李???”
“有啊,你旁邊那個布口袋和書包?!?/p>
“····”
陳守進一手提著書包,一手扶著肩上的大布包,身后還背著自己裝得滿滿的背簍跟陳望往回公社的班車上車點走去。
“好小子,你真是把你爸當苦力使啊,連自己書包都不背。”
“你連包子都不給我留一個,我為了趕回來中午飯都沒吃!”
“那本來就是特意給那司機買的,人家給你留了那么好的位置,你爸要是不表示點,你下次就坐后面跟雞鴨鵝擠一起!”
“…….那你多買一個啊?!?/p>
“特意給你買的油餅子,吃不吃?”
“吃吃吃,來,爸,書包我自己背。”陳望麻利兒的把書包拿過來背在自己身上,“爸,油餅子呢?”
陳守進用另一只手從胸口處掏出包得嚴嚴實實的油餅子,“拿去,一直放胸口捂著呢,還是熱的?!?/p>
“謝謝爸,爸你真好,我以后一定孝順你·····爸背簍里還買啥了?。俊?/p>
“別打主意了,都是你奶叫買的年貨?!?/p>
“嘿嘿,那肯定都是我愛吃的?!?/p>
“那你這包里裝啥了,這么重?”
“不告訴你。”
“行行行,你想說我還不想聽呢。”說完陳守進又把書包提了回來,“走快點,要是錯過了最后一班車還得住一天招待所,到時候回去鐵定挨你奶罵?!?/p>
“哼,我奶又不會罵我,不過爸你來縣城幾天了啊?!?/p>
“三天?!?/p>
“啊,那么早就來等我啦?”
“沒有,我是來逛縣城的?!?/p>
“·····”
兩人最后成功趕上了最后一班車,但遺憾的是沒有位置了,陳望最終還是坐在了發動機蓋蓋上。
而且這次可不比鷺城那次,縣城到永興公社的路是泥巴路,要是干的還好,但前兩天下了雪,雪化之后一片泥濘,那叫一個顛簸。
最后顛得陳望實在坐不住站了起來,此時的他無比后悔吃了那個油餅子,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爸,還要多久啊?”
冬天天本來就黑得早,再加上有點飄雪,車窗外的天都已經暗了下來,陳望根本看不清現在到哪個地方了。
“過毛公公社了,快了。”陳守進一手緊緊摟著陳望,感覺到手下硌人的肋骨眼睛有些酸澀。
“爸,都這么晚了·····等會我們怎么回去???”
“走回去唄?!?/p>
“那你背我,我實在沒勁兒了。”
“然后把行李撂路邊?”
“那肯定不行?!彼褪抢鬯酪惨研欣钔匣厝?!
·····
車子搖搖晃晃,在冬日的夜色中終于開到了永興公社。
“旺仔,到了?!?/p>
陳望聽到這句話感覺自己終于活了過來,但一想到接下來還要走那么遠的夜路又想哭。
陳守進沒有讓陳望拿東西,直接讓他先下去。
陳望確實也拿不上東西了,他從來沒感覺這么難受過,又累又想吐,只能有氣無力的站在車門邊等售票員開車門。
車門的打開同時夜里的寒風就灌了進來,陳望冷得一個哆嗦,太黑了也看不清腳下,結果一腳下去陳望就知道糟了。
他踩稀泥里去了!
陳望使勁兒一拔,然后腳出來了,鞋還在里面。
但后面有乘客要下車,陳望只能單腳跳到一邊讓開。
金雞獨立的站在冬夜的寒風中,陳望是真的想哭了,嗚嗚嗚······早知道該在招待所住一晚的,反正他奶又不會罵他,嗚嗚嗚嗚·····
陳守進一下車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心一緊,“旺仔,你鞋呢?”
“泥巴里。”
陳守進扭頭一看,下車的地方果然陷著只膠鞋。
“等著,爸去給你拔出來?!?/p>
“我自己來,你背著東西呢?!?/p>
陳望又跳著過去把鞋拔了出來,雖然已經又臟又濕,但陳望還是一腳穿了上去,畢竟還要走回去,總不能光著腳。
雖然口袋里還有雙布鞋,但弄臟一雙鞋總比兩雙鞋都弄臟好。
“好了,走吧?!?/p>
陳守進把陳望的大布包直接綁到了背簍上,然后把書包掛到手腕上,“來,爸抱你回去?!?/p>
陳望立馬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爸,我后天就滿11歲了!”背都有些羞恥了,咋還能抱,況且他現在呼吸上新鮮空氣之后胃里舒服多了,能走。
“那牽上,這黑黢黢的也沒個電筒,你等會又走稀泥里去了?!?/p>
“嘿嘿,那行?!标愅s緊把自己手塞進陳守進的大手里,父子倆在飄著雪花的黑夜中慢慢前行。
“爸,你咋不問我去鷺城參加數學交流會的事???”這么大的事陳望本以為陳守進一見面就要問的,結果到現在都沒問一句。
“我這是體諒你,讓你少說兩遍,這件事你爺都在大隊上炫耀半個月了,你回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問。”
“·····”
“爸,你小時候走過夜路嗎?”
“經常走?!?/p>
“也不打手電筒嗎?”
“我們那時候哪里來的手電筒?”
“哦,也對,爸——”
“旺仔你是不是怕鬼?”
“爸!”陳望聲音陡然提高,然后聲音巨大無比的喊道:“我、不、怕——啊啊啊??!哪里來的光!”
“旺仔?二哥?”
“二弟?”
兩道熟悉的聲音伴著自行車鈴響從公路的轉角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