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小棧”的招牌歪斜地掛在門口,木板上的刻字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客棧主體是一棟兩層高的陳舊木樓,一樓大廳昏暗,幾張油膩的方桌旁坐著幾個形容枯槁的挑夫,就著渾濁的劣酒啃著硬餅。角落的柜臺后,一個肥碩的掌柜正打著瞌睡。
小泥鰍熟門熟路地把齊武和阿土引到后院。這里比前廳更顯破敗,幾間低矮的土坯房圍成一個小院,泥地上雜草叢生,角落里堆著柴垛和幾個漏水的大缸。唯一的好處便是僻靜,院墻很高,擋住了外街的喧囂。
齊武選了一間最靠里的空房。屋子不大,泥土地面坑洼,墻壁斑駁發(fā)黃,只有一張吱呀作響的破木板床和一條缺腿的木凳??諝饫飶浡鴿庵氐拿刮逗突覊m氣息。但這足夠了——一個暫時落腳和“行醫(yī)”的地方。
“爺,您看……這地兒還行吧?絕對的清凈!一天只要半?!熬?!”小泥鰍搓著手,眼睛瞟著齊武的腰包,臉上堆滿笑。砂精,是比鐵精更細碎的次等貨幣。
齊武沒吭聲,直接摸出半粒鐵精石子丟給他。小泥鰍接住,眼睛瞪得溜圓!這可是鐵精!價值遠超砂精!這位爺出手果然不凡!
“謝爺賞!您歇著!有事盡管吩咐!我就在外頭候著!”小泥鰍點頭哈腰,識趣地退了出去。
齊武關上吱呀作響的木門。阿土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打掃干凈?!饼R武用生硬的古語吩咐,指了指地面和墻壁。語言學習是長期過程,他現(xiàn)在能用詞簡略表達核心意思。
阿土立刻挽起袖子行動起來。齊武則走到窗邊,推開那扇糊著黃麻紙的窗戶。窗外正對著一條狹窄污穢的后巷,堆滿了垃圾雜物,幾只碩大的耗子在陰影里竄動。巷子對面高墻的另一側,隱約可見一座低矮但整潔的藥鋪青瓦屋頂,飄來淡淡的、混雜著草木和硫磺氣味的藥香。
位置一般,但勝在隱蔽和便宜。更重要的是,離人群不遠不近,便于接觸他的“目標客戶”。
他放下斗篷,小心地取下腰間的皮包,將里面的東西倒在唯一的破木床上:一小袋鐵精石子,
一小塊黑乎乎的藥膏
那塊拇指大小的源晶碎片
地圖玉佩復合體
最后……僅剩的一小塊、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壓縮餅干!這是他目前手中價值最高、也最神秘的核心資源!
他看著那塊小小的餅干,眼神凝重。這是他在這個世界賴以立足的“特效藥”來源,但存貨僅剩最后一小塊。必須省著用,更要……稀釋效果。
接下來的兩天,齊武沒有急于開張。他讓阿土出去,用極低的價格買來了一石磨,一些最便宜的大麥粉、粗鹽和一口有裂紋的舊鐵鍋。材料粗糙,但能用。
在阿土和小泥鰍疑惑的目光中,齊武親手將那塊壓縮餅干用石塊小心地碾磨成極其細密的粉末!足足用了半天時間,得到一小捧淡黃色的細粉。然后,他將這些珍貴的粉末,混合入整整一大袋尋常的大麥粉中!反復、徹底地攪拌均勻!
最終,他得到了一大堆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顏色稍微偏淡黃的雜糧面粉。
“爺……您……這是?”阿土忍不住問道。
齊武沒有解釋,只是取出部分混合粉,摻水,揉面,然后在那口破鐵鍋上用一點點劣質油脂,烙出了幾十塊巴掌大小、厚薄不均、焦黑處處的硬面薄餅!
這些餅子看起來寒酸無比,散發(fā)著粗糧的焦糊味,與普通的大麥餅幾乎無異。只是……如果靈覺極其敏銳的人仔細感知,或許能察覺到餅子內部極其微弱的、逸散出來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潤生命氣息!
他將這些薄餅用干凈的粗麻布包好。然后,他找了一塊相對平整的木板,用燒焦的木炭條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下了幾個大字:
“薄餅療館:活血續(xù)氣,驅散沉疴”——用的赫然是古語!
阿土和小泥鰍看到木板上那幾個雖然歪扭但清晰可辨的古語詞語(活血、續(xù)氣、沉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位爺什么時候學會寫字了?!還寫得是古語?!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兩天齊武除了烙餅,其余時間心神全部沉浸在學習中。他讓阿土不斷復述并解釋大量日常用詞和基礎概念(包括“沉疴”、“虛寒”、“外傷”等)。血源果核心對大腦的滋養(yǎng)讓他的記憶力和悟性遠超常人,配合強大的意志力,硬是在兩天內強記了大量詞匯,并強行理解其用法,這才敢動手寫下這塊招牌!
“掛牌。”齊武將木板塞給阿土,指了指客棧前廳通往后院小巷的側門位置。那里人來人往不多,但偶爾有人抄近道經(jīng)過。
阿土顫抖著手將木板掛在了側門旁不起眼的墻壁上。
薄餅療館,就在這黑山集最底層、最混亂、最不起眼的骯臟小巷里,無聲無息地開張了。沒有鞭炮,沒有吆喝,只有一塊寒酸的、寫滿妄言的破木板。
第一天,只有零星的幾個乞丐看到牌子,嗤笑著搖搖頭走開。偶爾有過路的窮苦力瞥一眼,聞到巷子里傳來的怪味,也皺著眉頭快步離開。
阿土和小泥鰍蹲在巷子口,從早上等到傍晚,眼神從最初的興奮期待變得無比沮喪。
齊武盤膝坐在冰冷的土坯房內,面無表情。指尖一點淡綠微光流轉,繼續(xù)強化著大腦的語言中樞。耐心。等待第一個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