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從進知道,這個世道,只會越來越亂,李克用,這個五代的人物已經出場了,這個錨點,就是明晃晃的告訴陳從進,亂世已經逼近了。
而在這個亂世之中,想要保護自己,那自然是官職越高,地盤越大,軍隊越多越好。
得到賞賜后,眾人興高采烈,而王猛這時湊了過來,問道:“隊頭,啊不,副將,大帥升你為副將,那咱們這一隊的隊頭由誰接任?”
陳從進看了王猛一眼,嘿嘿一笑,道:“咱這一隊,由我兼任!”
這話當然是陳從進胡扯的,隊頭之職,這不是陳從進此時可以隨意定奪的,不過,陳從進若是舉薦誰,那么他的優勢自然更大,只是現在陳從進被節帥張公素派去護送家眷,應該缺額會等到返回之后,再行提拔。
眾人嬉嬉鬧鬧了一場,陳從進隨后又去看望了傷兵,一隊五十人,一仗沒了十一人,剩下三十九人中,又有四人受的重傷,重傷者,皆是身體有缺,已不能再從軍。
剩下輕傷員,在沿途回返的日子里,傷口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只是陳從進看到傷兵,不免有些傷感。
陳從進叫來幾個伙長,讓他們跟隨自己,一起去陣亡士卒的家中慰問,陳從進知道,如果將來有一天,陣亡的將士成千上萬,那么陳從進自然是無法家家戶戶親自慰問。
陳從進雖然掛名副將,但實際上,還是管著一個隊,現在力所能及,陳從進還是愿意去探望家屬。
而這件事一直壓在陳從進的心頭,只是陳從進回幽州,剛安頓好,就被張公素召見,眼看過些時日,可能又要出遠門,陳從進決定趁現在還空閑,去看看陣亡兄弟的家眷。
陣亡十一人,其中只有三人的家眷在幽州,其余的,都在漁陽,薊州一帶,相隔甚遠,陳從進也是鞭長莫及,只能先去在幽州的三家。
隨后,陳從進問及張泰,詢問李三兒家住何處,張泰知道李三兒家住幽州城南外,他兩年前也去過一回,只是時間有些久了,現在至于具體什么位置,他也不太清楚,不過,大概的位置,張泰還是知道的。
陳從進撓撓頭,隨后說道:“走,去問問,應該不難找。”
陳從進帶著王猛,李豐,張泰三人,朝著城南方向而去,沿途問了好幾戶人家,最后在一老者的指點下,來到了李三兒家。
李三兒家只有兩間小屋,磚木結構,在這附近的屋宅中,還算是不錯的,由此可見,李三兒一人從軍,僅靠軍餉和賞賜,便可足以養活一家子。
只是李三兒如今已死,獨留一弟一妹妹,兩個娃娃,日后該如何生存,一想到這,陳從進便不禁的嘆了口氣。
李家沒有院墻,陳從進上前,敲了敲門,不一會,有清脆的女聲在門內大聲問道:“誰?”
陳從進輕聲道:“我們是你大兄的袍澤。”
這時,里面傳來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聲音有些小,陳從進并未聽清,小姑娘人雖小,但戒備心思還挺重的。
陳從進示意張泰上前,畢竟張泰曾經來過李家。
張泰上前說道:“是我,你大兄的伙長,張泰,開門。”
這時,外面有相鄰的鄰居也喊了幾句,那小姑娘才打開了房門。
陳從進定眼一瞧,小姑娘看樣子,約摸十三四歲,弟弟小一些,十一二歲的模樣,陳從進想要說些什么,但面對這兩個小孩子,陳從進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怎么開口。
“你們………”
“請進來說話,家中簡陋,請勿見怪。”陳從進剛說了一句話,那小姑娘便自然的邀請眾人入內。
因為陳從進和王猛,張泰,李豐三人都是一身制式軍服,李三兒往日回家時,也是這樣一身裝扮,這讓姐弟兩人有些熟悉感。
陳從進示意眾人入內,一邊在心中斟酌該怎么開這個口。
“我大兄怎么沒回來?”
稚嫩的聲音,讓陳從進有些沉默,這時,一旁的張泰開口了:“你大兄……陣亡了!”
聽到這,那小姑娘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見到這個場面,陳從進忙道:“快,把東西都拿進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明事理也更早,兩姐弟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只是陳從進面對這兩姐弟那哀傷哭泣的目光時,他竟有些不敢對視。
陳從進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還沒吃飯吧,這有胡餅,你們先吃。”
隨即陳從進從身后的李豐手中接過一個布袋,里面裝著十幾張餅,陳從進從里面取出兩張,遞給二人。
只是姐弟悲傷之下,沒有心思吃,陳從進見狀,把餅和布袋都放在桌上,陳從進輕聲道:“這里有一些絹帛,還有五貫錢,這些絹帛以后可以拿出去換錢,衙府還有一些撫恤,應該過段時間會送來,你們記得把錢藏好,不要丟了,也不要讓別人知道。”
那姑娘邊哭泣,邊點頭,在后面的王猛有些看不得這種場面,索性走出屋子,在外背著手,來回踱步。
陳從進也不知該繼續說什么,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若是有事,盡可來尋我,只要我能幫的上的,絕不推脫…………珍重!”
陳從進走到門外,見外面不遠處,有一些人正有看著熱鬧,陳從進大聲道:“李三兒是某的兄弟,誰若是欺辱李三兒的弟妹,可以來試試某手中的刀,快不快!”
說完后,陳從進回頭看了姐弟兩一眼,又說了句:“保重!”說完后,陳從進一溜煙閃了,王猛,張泰,李豐三人也是緊跟在陳從進后面,眾人皆是疾步而走,不愿回頭看。
離開李三兒家后,陳從進又去了另外兩家在幽州的陣亡士卒的家,陳從進一家給了幾匹絹,又留了些錢,這么一天下來,陳從進所獲得的絹帛和錢財,已經一散而空了。
一天下來,無論是陳從進,還是王猛等人,心中都是負能量滿滿,在回館驛的時候,幾人幾乎是不說一句話,陳從進回去后,半點心情都沒有,隨便墊吧了兩口,便躺回床上。
而王猛三人回去后,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大家伙,隊中眾人聽后,紛紛感慨陳大郎有情有義,平素里掛在嘴邊的手足兄弟,真不是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