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討不討李克用,陳從進現在還不太清楚,不過,雖然記憶中沒這段歷史,他只知道李克用好像是五代中的一個皇帝,但陳從進以在這個時代的經驗來看,朝廷很大概率會下詔征討。
因為朝廷中,也不都是酒囊飯袋,陳從進都能看的到的事,田令孜這等整日周旋政事之人,又怎么會看不出來。
一旦藩鎮兼并開始,就如養蠱一般,遲早會出現一個雄才大略之人,橫掃周邊藩鎮,屆時,大唐更加沒有實力制衡,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朝廷要是沒了,他田令孜又有什么權力來作威作福。
不過,即便是朝廷下詔征討,以這個時代的交通,再加上雙方扯皮,交涉,陳從進估摸著,怎么也得三四個月的時間。
眼下自己已經決定出兵了,糧草,軍械,都已到位,六千驍騎軍也已經進駐平州,陳從進的話都放出去了,所以,不管朝廷打不打,陳從進鐵定是要先去打一下奧質部。
因此,陳從進趁朝廷還未下詔,共討李克用之際,急忙命蕭郗給長安的進奏院上書,提前告知朝廷,表示奚人反骨已現,不討不足以揚國威。
等征討詔書下來后,那就先拖一拖,大軍已經出征了,怎么能出爾反爾呢,至于李克用有沒有可能過來打幽州。
陳從進覺得,這李克用能在諸鎮的圍毆下,能挺過去就算本事不小了,只要他腦子不抽,雙方的默契,想來還是有的。
二月二十七日,陳從進親自帶著雄平軍,經略軍,靜塞軍,以及四千衙軍,兩萬兩千人,大軍攜帶著最大的一批糧草,浩浩蕩蕩的朝著平州而去。
馬步軍數萬人,規模如此龐大,這一戰,肯定不是小打小鬧,不說徹底奪回營州,至少,那也得把奚人五部之一的奧質部,給打服了。
在這個時期,唐軍對戰胡人蕃部,那是天生就有心理優勢,這股氣勢,追根溯源,還得是天可汗留下的遺澤。
當然,這也和胡部確實不強有關系,比如說這個奧質部,也就是個松散的聯盟部落,奚王套著底下的大部落,大部落再套著小部落,跟中原有些藩鎮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全是玩套娃的。
三月中旬,隨著大軍越來越逼近平州,戰爭的氣味,也越來越濃烈,軍中的士卒皆已收起慵懶之色。
駐營之時,軍卒不是在勤練技藝,就是在檢查甲具,兵刃,到了戰場上,這些東西,一旦出了問題,那么丟的就是自己的命,這世上,沒有哪個正常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三月底,陳從進率大軍進駐平州,而平州刺史齊世北,早已在大軍抵達之際,便已出城相迎。
“下官拜見大帥。”
“齊刺史,不用多禮,快快請起。”
陳從進笑臉盈盈的扶起齊世北,隨即又說道:“論起來,你我之間,也是沾親帶故,你是秋娘舅父,那這就和吾之舅父,毫無區別了。”
陳從進這話,在齊世北耳中,那就是胡扯的,妾跟妻,那是有著天壤之別的,不過,他也明白,陳大帥是有意拉近和自己的關系。
而齊世北也是個上梯就爬的人物,一聽這話,連忙做出一副,心情激動的模樣,大聲道:“大帥如此抬愛,著實令下官惶恐!秋娘入府后,能得大帥歡心,便已是極好,如今大帥這番話,倒叫下官生出高攀之感了!”
對于齊世北此人,陳從進閑暇之余,也曾和四娘子討論過,雖然四娘子不曾說過齊世北的壞話,但陳從進觀其臉色,語氣,便知道四娘子在平州,待的也未必多么順心。
陳從進和齊世北寒暄片刻后,便帶著一眾部將入城,在平州休整了兩日,陳從進抽空視察了糧庫,軍械庫。
此時的糧庫和軍械庫,早已是堆得滿滿當當,而后方轉運過來的糧谷依然是源源不斷的運來,齊世北也已在城北處,征用了幾家商賈的倉庫,用以臨時囤放。
陳從進在視察后,再三告誡齊世北,一定要嚴加看管,謹防奸細,還要注意防火,防雨等一系列事宜。
糧草后勤要是出了紕漏,那這仗根本就打不下去,因此,無論怎么小心戒備也不為過。
對于陳從進的告誡,齊世北信誓旦旦的表示,糧草若是有失,他齊世北必自裁以贖其罪。
四月初二,大軍浩浩蕩蕩的朝著渝關而去。
渝關所處位置,并非后世山海關的原址,而是更靠后幾十里,渝關是在隋開皇三年首次筑城,至唐時,已成為東北邊防要塞。
四月十二日,大軍進抵渝關,渝關守捉將安守圭出關迎接。
安守圭,祖上是突厥人,但在其祖父輩時,就已經投入幽州軍中,歷經三代,皆從軍效力,至安守圭時,其家與尋常漢人已無區別。
“渝關守捉,安守圭拜見大帥!”
“安守捉辛苦了,快快請起。”陳從進和氣的說道。
“謝大帥。”
陳從進和安守圭又談了片刻,仔細的詢問了渝關外的奚族部落,而安守圭則是對答如流,觀其言行,顯然這些情報,早已是爛熟于心。
入關當日,安守圭帶了十余名向導,皆是熟悉奧質部所在地,也知曉附近的水源,地勢,紙面上的情報,終究是不如向導來的更詳實些。
十三日,陳從進下令,渝關守捉安守圭,隨軍出征,至于渝關守備,陳從進則留心腹部下楊匡,臨時駐守渝關。
安守圭心頭明了,這是大帥不放心自己的舉動,不過,安守圭對此,不憂反喜,以前不認識大帥,大帥有戒心是正常的。
現在反而能跟隨大帥一同出征,天天在其跟前露臉,不說出戰得軍功,只要能讓大帥知道,有這么一個人,那不比什么都強。
春風拂面,積雪已經融化,大地是一片生機勃勃之狀,但是人喊馬嘶,兵甲持仗的肅殺場景,卻是破壞了這個春意盎然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