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郗坐堂問詢諸官吏,有何良策可驟得錢帛,以賞三軍,眾官吏噤若寒蟬,顯然,并無良策。
何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錢,任何事都辦不成,蕭郗心中一嘆,他腹中自然有良策,可為幽州籌得錢糧,但這些策略,都不是短時間便有成效的,更何況,武夫的賞賜,拖一天兩天不是問題,拖個十天半個月,那恐怕就會出亂子。
蕭郗揮退一眾佐官,獨(dú)自坐于案前,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這時一陣過堂風(fēng)卷著灌入廳堂,吹起了旁邊的一本賬冊,蕭郗心頭一動,放下茶盞,拿起這本賬冊,這是戶曹上報的乾符三年的錢帛入庫冊。
蕭郗仔細(xì)的上下打量,這其中,賬目似乎有些不對,粗看之下,賬冊上的數(shù)額都對的上,但細(xì)究之下,其中多有古怪之處。
比如,從涿州上交的秋糧中,本來是上繳二十一萬石,但賬冊上,卻僅有二十萬石,涿州距離幽州并不遠(yuǎn),民夫運(yùn)輸,即便沿途有所損耗,一萬石糧食的損耗,也稍微大了些。
蕭郗心頭一動,從頭開始翻閱,越看,蕭郗越覺得有些不對勁,每州運(yùn)來的錢糧,損耗似乎都比正常要多一些。
蕭郗見狀,會心一笑,貪腐,這其中定然是有貪腐,大帥不是缺錢嗎,查貪,一方面可刷新吏治,一方面還能將查貪出來的錢,填補(bǔ)軍用,這豈不是一舉兩得之事。
況且,他孤身一人赴任掌書記一職,不敲掉一些坐地虎,樹立威望,那他這個掌書記豈不是有名而無實(shí),想到這,蕭郗猛地起身,隨即帶著賬冊,匆匆而去,他要將此事,立刻奏報陳大帥。
不多時,而陳從進(jìn)聽完蕭郗的話后,一時間,豁然開朗,查貪這個念頭,說實(shí)在,陳從進(jìn)壓根沒往這方面想,他先前的想法是,實(shí)在不行,那就先找商人,富戶去借。
畢竟,短時間掙出數(shù)萬貫錢帛,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再說了,這掙的哪有借的快,那是又輕松,又容易。
聽完蕭郗的建議后,陳從進(jìn)一拍手,贊道:“掌書記果然大才,此事,本帥速派人去辦。”
蕭郗急忙問道:“大帥,可有人選操辦此事?若無,屬下愿為大帥分憂。”
“哦,掌書記打算如何行事?”
“屬下手中暫無人手,還望大帥能遣些人手,先秘密查探戶曹上下官吏,看六曹中,有無相互勾連者。”
陳從進(jìn)聽后,搖搖頭,道:“不妥,查案,恐怕會拖延日久,掌書記不如聽聽本帥的想法。”
“還請大帥明示。”
“先將戶曹主官丘晉源抓起來,嚴(yán)加審問,再抄掠其家,若所得財貨,多于此人俸祿所得,那么其中必有貪腐,再施以嚴(yán)刑,本帥不信,若是貪官污吏,三木之下,還能不招。”
粗糙,太粗糙了,陳從進(jìn)的說法,完美的符合蕭郗心目中對武夫的印象,蕭郗想了想,有些遲疑的說道:“大帥,若是不能查出此人貪腐之跡,恐傷大帥之威名啊!”
“是啊,所以要先抓起來,審一審,不就清楚此人,是清官,還是**份子。”
蕭郗一時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低聲道:“如此舉措,于制不合啊!”
陳從進(jìn)聞言,擺了擺手,道:“無妨,朝廷還沒下詔,本帥這個盧龍節(jié)度使,還是自封的,于制,不是更加不合。”
說完后,陳從進(jìn)當(dāng)即召來李豐,讓其先將戶曹主官丘晉源先抓起來,他要親自審一審。
……………………
丘府。
此時的丘晉源剛剛下值,回到家中的丘晉源清洗一番后,安坐于桌前。
圣人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美食,就要細(xì)細(xì)品味,才可領(lǐng)略其中的美妙。
丘晉源剛將一箸肥美的鱸魚送入口中,口中細(xì)品著魚肉的鮮嫩,片刻后,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隨即端起旁邊的酒樽,一飲而盡。
丘晉源高興的說道:“好酒,好魚啊!”
只是話剛說完,忽聞府外傳來巨大的拍擊聲,那聲音之大,似乎不將門板震碎不罷休的樣子。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丘晉源一激靈,手中的玉箸“當(dāng)啷”墜地,湯汁也濺上自己嶄新的錦袍上。
“何人如此大膽!”丘晉源氣的怒目圓睜,剛剛起身,就見下人將府門打開。
門一開,這個下人便被來者推倒在地,丘晉源定睛一看,只見數(shù)十名披甲執(zhí)銳的武夫殺氣騰騰的涌了進(jìn)來。
寒風(fēng)裹挾著鐵甲的森冷氣息撲面而來,那股虎狼一般的氣息,嚇的丘晉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在四周的下人,更是嚇的面色如土。
李豐大踏步而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看向丘晉源,說道:“丘參軍,好雅興啊!”
李豐身為陳從進(jìn)的貼身親衛(wèi)將,丘晉源雖說很少和李豐接觸,但是這等人物,丘晉源還是認(rèn)識的,于是,丘晉源臉上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說道:“李將軍,不知帶這么多人來寒舍,可有要事?”
李豐聞言,轉(zhuǎn)頭看向四周,嘴里嘖嘖稱奇道:“老子是個武夫,沒見過什么大場面,寒舍倒是經(jīng)常見,但看起來和丘參軍的屋子不太一樣啊,我看,這宅子,和皇宮也差不多吧。”
丘晉源聽后,臉都快綠了,這李豐簡直是胡說八道,就算他的宅子大了點(diǎn),富麗了點(diǎn),下人也多了點(diǎn),但也不至于和皇宮相比。
但此時的李豐已經(jīng)沒什么興致和丘晉源閑聊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你的事發(fā)了!貪贓枉法,欺瞞大帥,來啊,把他押走,大帥今天要親自審一審這個貪贓之賊!”
丘晉源聽后,只覺腦袋里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踉蹌著扶住桌案,急聲道:“李將軍!這是栽贓啊,下官為官清廉,從未貪過半貫……”
只是,話音未落,兩名軍卒已如餓虎撲食般上前,粗暴地扭住他的雙臂,“哎呀,疼……疼疼!”
李豐聞言,不屑的說道:“本來老子不確定你是不是貪官,但看了你這宅子,**不離十,你肯定是個貪官。”
說完后,李豐又對著部下,大聲喊道:“把這宅子圍起來,誰敢出門,就砍了誰,還有,大帥嚴(yán)肅軍紀(jì),誰要是敢偷偷入府,老子手里的刀,也不認(rèn)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