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東不是愣頭青了。

紙上談兵容易，變成真東西，難如登天！

“百年老參？”跟傳說似的，看老天爺賞不賞臉。

高活性藍(lán)莓、紅景天，金貴的松茸、羊肚菌，也不是大白菜，得去老林子最深處，才能找到！

能找到多少，都是未知數(shù)！這年頭，啥都得靠自己兩條腿！

“九蒸九曬？”沒老把式手把手教，自己瞎琢磨，得糟蹋多少好東西？

“低溫超聲波萃取？”屯里連個好電焊機(jī)都缺，上哪兒弄這高科技？

古法慢燉聽著簡單，火候、時間、油溫，差一點(diǎn)，味道就謬以千里！

“難啊……”

林東長嘆一聲，披上舊棉襖走到窗邊。

他搓了搓凍得發(fā)麻的手，下定了決心：再難，也得干！不干，永遠(yuǎn)沒機(jī)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寒風(fēng)刮得呼呼響。

林東把李長山和王屠夫請到小屋，炕燒得熱乎，茶沏得滾燙。

“叔，王大爺，有個大事，想跟你們合計(jì)合計(jì)。”

他把自己想做新產(chǎn)品的想法，重點(diǎn)說了山珍醬和活力飲，用兩位老人家能懂的話說了一遍。

百年人參膏太玄乎，暫時放棄。

李長山吸著老旱煙，眉頭緊鎖：

“東子，你說的這些……又是膏又是飲的，玄乎！咱這山溝溝的土玩意兒，真能搗鼓成金貴東西？”

王大爺也放下豁口的瓷碗，滿眼不解：

“是啊，林小子，就那松茸、羊肚菌，我打了一輩子獵，也沒見過幾回。”

“金貴是不假，可太不好找哇！那藍(lán)莓長那么高，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林東早有準(zhǔn)備，耐心解釋：

“叔，王大爺，我知道難。可當(dāng)初咱做風(fēng)干肉，大伙兒不也覺得懸？現(xiàn)在呢？不也賣得紅火，家家戶戶見了錢？”

他加重語氣：“這世道在變！光靠賣力氣打獵，路只會越走越窄！得動腦子！把山里的寶貝疙瘩挖出來，變成真金白銀！”

看著林東眼里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堅(jiān)定，李長山和王大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一絲松動。

這小子，腦子活，這兩年帶著大伙兒干的事，都成了！

李長山磕了磕煙袋鍋：

“行吧，東子，叔信你！你說咋干，我們就咋干！這事兒不小，怕是得全屯子都動起來。”

“必須的！”林東眼睛一亮，“干成了，咱靠山屯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送走兩位老人，林東立刻把李勤、王大壯、孫小玲、張鐵牛叫到跟前。

林東攤開簡易地圖，指著圈出的幾片區(qū)域，

王大壯哈著白氣，哆哆嗦嗦坐在土炕沿兒，眼珠子瞪得溜圓。

“東哥……這道線……咋，咋畫到黑瞎子嶺去了？”

那張地圖圖，邊角都磨掉不少了，不少地名已經(jīng)模糊，林東特意拿紅鉛筆畫了一個圈兒！

靠山屯祖祖輩輩，打獵采藥只敢在外圍轉(zhuǎn)轉(zhuǎn)，連屯里最有經(jīng)驗(yàn)的老獵人都說：

“那里面，有說道！有些邪性！”

“磨盤大的熊瞎子，聽說能把大樹當(dāng)玉米，咔嚓咔嚓嚼碎了！”

“還有那巴掌大的花蘑菇，瞅著水靈，吃一口就會兩眼發(fā)花，找不著東南西北！”

“更別提那瘴氣，吸一口，就會暈頭轉(zhuǎn)向，轉(zhuǎn)悠一輩子也走不出來！”

王大壯越想臉越白，牙齒直打顫，腮幫子上的肉都跟著哆嗦。

林東瞥了他一眼，故意開玩笑：

“咋地？腿肚子抽筋了？還算不算個爺們兒？”

“沒、沒有！”

王大壯脖子猛地一梗，臉“騰”地紅到耳朵根，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俺、俺就是尋思……那地兒，楊大爺年輕那會兒，腰里別著匣子槍進(jìn)去，出來時……耳朵都少了一半……”

林東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真的怕了。

“行了，大壯膽子比繡花針還小，你就別嚇唬他了。”

李勤蒲扇似的大手，拍在王大壯肩膀上，震得他一趔趄，差點(diǎn)從炕沿兒上掉下去。

“有東哥領(lǐng)路，你小子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妥妥的！”

“等回來，東哥保準(zhǔn)讓你小子騎上‘永久’牌自行車！”

“嗯！”

王大壯聽李勤這么一說，心里踏實(shí)了不少，重重地點(diǎn)頭。

林東這人，總能琢磨出旁人想不到的想法，跟著他，心里就有底......

林東臉上的笑意斂了去，眼神也跟著沉了下來，在地圖上那紅圈上敲了兩下。

“都別嬉皮笑臉的，這趟進(jìn)去，不是溜達(dá)看風(fēng)景，風(fēng)險(xiǎn)還是很高的！”

“那老林子里，藏著真東西！”

林東頓了頓，目光在炕上坐著的李勤、王大壯、張鐵牛幾個漢子臉上一一掃過。

“咱要找的，是在爛樹葉子底下埋了幾十年上百年，一小塊就能換一頭肥豬的老山參！”

“還有老松樹底下，一下雨就往外冒，城里大飯店當(dāng)寶貝賣的松茸！”

“還有那藍(lán)汪汪、甜掉牙，摘一筐拉到縣里供銷社，就能換回來一沓嶄新‘大團(tuán)結(jié)’的藍(lán)莓果子！”

一聽這話，幾人瞬間來了精神，他們知道這機(jī)會有多難得！

“東哥，你就說啥時候去吧，俺們跟著沖！眉頭要是皺一下，就不是好漢！”

王大壯蒲扇大的巴掌，拍得胸脯嘭嘭響。

“這趟進(jìn)山，兇險(xiǎn)！里頭是啥樣，誰也說不準(zhǔn)。人多了扎眼，也礙事。”

“所以，就咱們幾個尖兵。”

他點(diǎn)了點(diǎn)李勤、王大壯、張鐵牛，最后指了指王小虎，

“小虎，你小子機(jī)靈，眼神兒好使，也跟著，長長見識，學(xué)著點(diǎn)兒。”

被點(diǎn)到名的幾個人，臉上瞬間血色上涌，既有被高看一眼的興奮，又有股壓不住的緊張。

“其他人，鐵柱、二蛋他們幾個，都在屯子里老實(shí)待著！”

“加工坊和剛買回來的那些雞仔都給我盯緊了，別出幺蛾子！后院不起火，咱們才能放開手腳去干！”

他指著地圖上那幾個更小的紅點(diǎn)：

“這幾個點(diǎn)，就是咱的飯碗。路，難走！都得把眼睛擦亮點(diǎn)，腳底下留點(diǎn)神！”

王大壯眨巴著眼鏡，還是沒忍住，小聲嘟囔：

“東哥，你沒去過那里……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松茸？你咋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