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觀海點了點頭，“嗯。”

虞茗香：……

看著他強(qiáng)忍痛苦的樣子，捻著銀針的手微緊。

欲除沉疴，必下猛藥。

她親手配的虎狼藥，藥性有多霸道猛烈，沒人比她更清楚。

僅是浸泡其中的痛苦，就堪比削肉剔骨！

“這才只是開始！”

虞茗香抿唇，沉聲道：“等我下針，你會更痛！”

“顧觀海，你確定不讓衛(wèi)國和向東進(jìn)來嗎？針灸刺穴，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不能有任何偏差，我怕你會疼的忍不住亂動。”

顧觀海聞言，牽強(qiáng)的扯了扯嘴角。

“不用讓他們進(jìn)來，我忍得住。”

他沉聲道：“你放心大膽的扎就行！”

虞茗香：……

只覺得這男人是在逞強(qiáng)。

不過，她兒子就守在門外，就算中途顧觀海受不了，她也能第一時間叫他們進(jìn)來幫忙！

想到這里，虞茗香不再遲疑，俯身湊近顧觀海的胸口，手中的銀針一根接著一根快速落下。

隨著她的動作，顧觀海額頭的汗珠狂飆，可是……

他卻強(qiáng)忍著，一動不動。

虞茗香見此，不由側(cè)目。

可是，藥效維持的時常有限，不容耽擱。

她抬頭，對上了他的雙眼。

“接下來，是眼睛！”

虞茗香沉聲道：“顧觀海，我要通過針灸最大限度的刺激你眼周的經(jīng)脈，過程會很痛苦，你要忍住！”

顧觀海看著虞茗香近在咫尺的臉，嘴角微勾，“好！”

虞茗香：“……”

看著他渾濁卻執(zhí)拗的雙眼，抿唇。

眼周施針和別的地方不同！

稍有失誤，都可能導(dǎo)致無法挽回的后果！

饒是虞茗香自負(fù)醫(yī)術(shù)了得，都不免有些遲疑。

“顧觀海，這個真的有點兒危險！”

她一臉凝重的道：“如果你現(xiàn)在后悔的話，還來得及！”

“不悔！”

顧觀海聞言搖頭，斬釘截鐵的道：“危險和機(jī)遇并存，各中利弊我早已權(quán)衡過，就算真出了事，你也不用擔(dān)心！”

“我已經(jīng)寫好了免責(zé)信，就放在我房間的書桌上。”

“我相信你，你盡管下針！”

虞茗香聞言：“！！！”

握著銀針的手，再次緊了緊。

免責(zé)信……

這男人，不止思慮周全，而且……

無條件的信任她！

四目相對。

虞茗香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我會竭盡所能！”

她沉聲道。

音落。

她的目光迅速移開，落在顧觀海眼角的穴位上。

手起！

針落！

她清晰的感覺到了面前的男人抖了抖，可是……

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落針如飛。

快狠準(zhǔn)！

顧觀海放在浴桶中的手，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抓住了浴桶邊緣，手上青筋凸起……

豆大的汗珠，從顧觀海額角滑落。

虞茗香也緊張的滿頭薄汗。

及至。

施針完畢。

虞茗香脫力的直接趴在了浴桶邊。

顧觀海見此，幾乎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扶她。

可是。

“別動！”

虞茗香卻瞬間反應(yīng)過來，摁住了他的手臂，沉聲道：“千萬別動！就連眼珠都別動！”

說著，虞茗香挪到顧觀海正前方，“目視前方，看著我！保持這個姿勢，直到我起針為止！”

顧觀海聞言：“……”

他很痛！

渾身上下，尤其是眼睛……

剜心刺骨的痛！

可是……

看著她，好像就沒那么痛了。

虞茗香見他果然如自己所說的一般，一動不動，嘴角忍不住微勾。

“十天！最多十天！”

她難掩激動的道：“顧觀海，只要你能扛過十天，我絕對能治好你，你體內(nèi)的沉疴，你的眼睛……我會讓你重獲新生！”

四目相對。

滿臉是汗的顧觀海，嘴角牽強(qiáng)的勾了勾。

十天而已。

刀山火海他闖過。

槍林彈雨他經(jīng)過。

生死一線于他而言如等閑。

不過是是十天治療，雖然過程是痛苦了一些，可是……

對于刀口舔血的他來說，這點兒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他自信能扛的過去！

時間。

一點一滴推移。

隨著藥效發(fā)作，針灸也起了效果，顧觀海：“！！！”

面部表情逐漸扭曲！

疼！

身上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

眼睛像是被剜開揉碎一樣的疼！

真特么的疼！

虞茗香見此，下意識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忍住！”

她目光緊鎖顧觀海的眼周，沉聲道：“顧觀海你一定要忍住！現(xiàn)在你稍微大一點兒的面部表情，甚至都能導(dǎo)致你眼周的銀針偏移！”

“如果你想重現(xiàn)光明，你就忍住！很快……”

“很快……你眼底淤積的東西，就會被沖走，帶出……”

“……”

顧觀海聞言：“！！！”

強(qiáng)忍蝕骨伐髓的痛楚，只當(dāng)自己是個木頭人！

虞茗香：“！！！”

看著他逐漸木然的表情，嘴角微勾。

心下卻……

微凜！

她從未見過傷的像顧觀海這般重的人！

同樣，她也從未見過像顧觀海這般能忍的人！

人體所能承受的痛苦，是有生理極限的！

而她這套治療方案，無異是在和人體極限做抗?fàn)帯?/p>

保持清醒，抑制本能，挑戰(zhàn)極限……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有如此，顧觀海才有徹底痊愈的可能！

可是……

就連她都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扛下來！

這男人的自制力和忍受力……

讓人嘆為觀止！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在承受如此痛苦折磨的當(dāng)下，他的眼神依舊清明！

清明的仿佛……

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虞茗香：……

握著他的手，逐漸脫力。

虧她之前還想著要殺人滅口……

這還殺個屁？

這特么的就是個鐵人銅人！

殺不死的小強(qiáng)！

虞茗香一眨不眨的盯著顧觀海的反應(yīng)，及至……

他淚流成河，尷尬的瞳孔縮了縮。

虞茗香：……

才長長的松了口氣，伸手拭去了他眼角的一滴濁淚，指尖微捻。

有塵感。

細(xì)微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她很確定，這就是顧觀海眼疾的癥結(jié)。

顧觀海：“！！！”

鐵骨錚錚一世，在這女人面前淚流不止，他已經(jīng)丟人丟到姥姥家了，這女人竟然還……

還玩他的眼淚！

他……

不想活了！

這丟人丟的……

還不如被滅口呢！

虞茗香掐著時間，取了針。

取完針后，她就脫力的直接趴到了浴桶邊上。

浴桶里的顧觀海：“！！！”

取完針本想挽尊一下，可是……

他的眼淚卻不受控制，直接開始脫韁，狂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