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陸天元那如同神明宣判般的聲音落下，整個地下溶洞的物理規則，在瞬間被改寫。

九曲戮神陣！

這不是現代職業者依靠能量堆砌出的技能，而是真正源自上古，銘刻在地脈與法則之中的純粹殺伐機器。

恐怖的威壓并非來自上方，而是從四面八方、從每一寸巖石、每一縷空氣中滲透出來，如同億萬根看不見的鋼針，扎入靈魂深處。

蘇清雪悶哼一聲，剛剛蛻變完成的“絕對靜止”領域在她身周三尺頑強地支撐著，卻被那股古老而蠻橫的法則之力擠壓得咯吱作響。她的“靜止”試圖凍結時間，但這大陣卻仿佛凌駕于時間之上，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概念”本身，讓她的領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扭曲與不穩。

林焰的情況更糟。她那足以焚滅萬物的毀滅黑炎，在陣法啟動的瞬間，就像是被澆上了一盆來自法則源頭的冷水，竟變得有些明滅不定。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依舊磅礴，卻像是被關進了一個規則嚴苛的籠子，無論如何咆哮，都無法撼動籠子的欄桿分毫。

秦攬月眉心緊蹙，她那至高無上的“王權領域”同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如果說她的力量是“秩序”，那么這座大陣所代表的，就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混亂、也更加不講道理的“規矩”。她的秩序，正在被這蠻橫的規矩強行覆蓋、篡改。

三位剛剛踏入神域，還沒來得及熟悉自身力量的新王，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作“底蘊”的碾壓。她們的力量很強，但在這座經營了不知多少歲月、汲取了無盡地脈之力的上古殺陣面前，就像是三艘嶄新的航母，闖進了一片由遠古海神掌控的、布滿了暗礁與漩渦的魔鬼海域。

而最痛苦的，莫過于陸北辰。

“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咆哮，整個人蜷縮在地，渾身黑金色的墮落神力如同沸騰的巖漿般不受控制地暴走。這座【九曲戮神陣】的核心能量源，竟與他的血脈產生了最深層次的共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自己的神力、甚至自己的靈魂，都在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抽取，通過血脈的鏈接，源源不斷地輸送向中央那顆巨大的水晶心臟，仿佛要將他活活煉化成最精純的養料。

水晶之上，陸天元那張威嚴的臉孔，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就像在看一群掉進陷阱里的野獸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

他的目光最終鎖定在唯一還站得筆直，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凌風身上，語氣中充滿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蔑視。

“我很好奇，是什么給了你勇氣，帶著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踏入為他準備的熔爐？”陸天元的聲音在溶洞中回蕩，“我早已預料到，這顆被我親手種下的‘恨意’種子，總有一天會想回到它萌發的地方。此地，就是我為你，為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精心準備的墳墓?！?/p>

然而，凌風根本沒在聽他說話。

面對這絕殺之局，他非但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恐懼，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反而燃起了一種學者發現全新課題時的、近乎偏執的狂熱。

他的識海中，【萬物解析】系統早已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瘋狂運轉。

【檢測到上古陣法：九曲戮神陣……】

【陣法結構解析中……1%…5%…12%……】

【能量流向模型建立……】

【法則模塊：古神語·禁錮、古神語·煉魂、古神語·湮滅……】

【核心能源：地脈龍氣、城市精神力場、血脈共鳴……】

海量的數據流如同決堤的瀑布，瘋狂地在他意識中刷新、重組、構建模型。

片刻之后，凌風的嘴角，反而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翹起。

“結構宏大，氣勢磅礴，真是了不起的手筆?！彼袷峭耆珱]看到陸天元那張巨大的臉，反而發出了由衷的贊嘆。然后，話鋒一轉，帶上了一絲毫不掩飾的惋惜與挑剔，“可惜，能量的利用效率太低了，中繼節點的損耗率居然高達百分之三十。而且為了強行兼容地脈和現代城市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源，留下的接口簡直是……千瘡百孔。到處都是漏洞?！?/p>

他這番自言自語般的點評，讓正在痛苦掙扎的三女和陸北辰都愣住了。

就連水晶上的陸天元，那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也僵硬了一瞬。

這小子……瘋了？死到臨頭，還在點評我的陣法？

凌風無視了陸天元那愈發陰沉的目光，反而轉過頭，像一位正在進行現場教學的導師，對著身陷囹圄的三位“學生”開了口。

“看見了嗎？這算是一堂不錯的實踐課?！彼恼Z氣輕松得像是在郊游，“真正的陣法，不是單純的力量堆砌。你看這座陣，它很強，但強的很笨拙。它是用絕對的力量，去強行‘鎮壓’規則。而我們要做到的，是對規則的‘撬動’。用最小的力，去破壞它最脆弱的平衡點?！?/p>

“不知死活！”

陸天元終于被凌風這副狂妄到極點的“教師”姿態徹底激怒，怒極反笑。他不再廢話，水晶表面的臉孔猛然猙獰起來。

“那就讓你見識一下，這‘笨拙’的力量，是如何將你碾成飛灰的！”

他催動了大陣的最終殺招。

吼——！

整個大陣的能量被瞬間抽調一空，在溶洞的中心，化作了九條由最純粹的湮滅法則構成的黑色巨龍。它們每一條都長達百米，龍身上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黑色電弧，龍瞳中燃燒著煉化神魂的幽火。隨著一聲震動靈魂的咆哮，九條滅世黑龍從四面八方，咆哮著噬向被禁錮在中央的五人。

那毀天滅地的威勢，讓蘇清雪三女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規則？”凌風面對那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冷笑一聲。

他抬起腳，輕輕跺下。

“你最大的錯誤，不是陣法有漏洞。”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而是把一座上古的陣法，建立在了一個現代文明的‘地基’之上。”

咚。

一聲輕響，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一顆石子。

一股奇特到無法形容的精神力脈沖，順著他的腳底，沿著大理石地面無聲地傳導開去。

這股脈沖沒有攻擊任何人，甚至沒有任何能量波動。它就像一個最高明的黑客，繞過了所有嚴密的防御，精準地侵入了為整個溶洞提供照明、通風、以及環境維持系統的……“現代電力線路”與深埋在巖層之下的“地熱能源轉換管道”。

在陸天元眼中，【九曲戮神陣】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這些為了維持溶洞基本環境而鋪設的現代管線，不過是背景板上無足輕重的灰塵。

但在凌風眼中，這些遍布整個陣法底層，遵循著最基礎物理定律，擁有著極高傳導性的金屬電纜和能源管道，才是一張真正完美的、現成的、可以為他所用的“能量回路網”！

“陣樞逆轉·竊電！”

凌風低喝一聲，眼中神光暴漲。

他沒有去硬抗那九條毀天滅地的黑龍，也沒有去破解那復雜玄奧的上古陣法。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通過那些不起眼的電線，篡改了整個大陣最底層、最基礎、也最被忽視的一個能量供應節點的正負極參數。

剎那間，整個【九曲戮神陣】的核心，那顆如同心臟般搏動的巨大水晶，猛地劇烈一顫。

就像一臺正在全功率運轉的超級計算機，突然被人在電源上接錯了正負極。

嗡——！

壓在蘇清雪、林焰、秦攬月三人身上那股幾乎讓她們窒息的恐怖威壓，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九條已經沖到面前，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黑色巨龍，也在空中猛然一滯，龐大的龍軀開始劇烈地閃爍，構成它們身體的能量，因為源頭的錯亂，開始變得極度紊亂、狂暴，仿佛隨時都會當場解體。

水晶之上，陸天元那張志在必得、殘忍戲謔的臉孔，徹底凝固了。

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抑制的愕然與……難以置信。

這……怎么可能？！

凌風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轉過身，對著那三個已經徹底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的女孩，以及那個正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都是劫后余生與見了鬼般表情的陸北辰，輕松地攤了攤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又充滿了資本家氣息的笑容。

“別客氣，自助餐時間到了?！?/p>

“有人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