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京警察局的一間審訊室里,氣氛凝重。
兩名警察正審問著一名女子,女子斷斷續續地哭訴,警察們則埋頭快速記錄。
隔壁的觀察室內,戴雨農坐在一把木頭椅子上,旁邊是寧京警察局局長樊德才。
這位年輕人身著黑色警服,最顯眼的是他左側空蕩蕩的袖管,那是原第九戰區步兵三師上校團長的印記。
一次戰斗,小鬼子的炮彈削掉了他的左臂。
命是撿回來了,可軍裝是穿不了了。
后來進了警察學院回爐再造,出來就扎進了警察系統。
再后來,常志清與張元初握手言和,樊德才就被調來寧京,當上了這警察局的局長。
雖然人現在是警察系統的,但無論是軍方還是戴雨農,都把他當自己人,當軍人!
沒辦法,他身上那股子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軍人氣息太重了,早已刻進骨子里,一輩子也磨不掉。
“哼!老子真想現在就帶人把那幫王八蛋全抓起來!”
樊德才一拳砸在扶手上,臉上是壓不住的怒火,脾氣還是跟在部隊時一樣沖,“放高利貸不算,還敢威逼利誘!”
“誒,小樊,別沖動!”戴雨農趕緊伸手,一把拉住他僅存的那條胳膊,“這事兒才開了個頭,后面還有上千個女子要甄別,得沉住氣!”
他把樊德才按回椅子上,自己整了整衣襟,繼續道:“外面那些渣滓不想讓總司令部過好年,那總司令自然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不過,現在也不是動手的時候。別忘了,還有整整八十六個大姑娘,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呢!這才是心腹大患!”
戴雨農頓了頓,聲音更沉了幾分:“現在近衛集團軍還在城里杵著,把寧京圍得跟鐵桶一樣。
但王玖那邊遞過話了,他們最多也就扛到二月八號。二月八號一過,甭管找沒找著人,軍隊都得撤。”
道理樊德才都懂,寧京這地方,國際大都市的臉面。
天天搞軍事戒嚴,城門緊閉,飛機火車都趴窩,外商僑民怨聲載道,確實不是長久之計。
二月八號,就是壓在他們頭頂的死線。
“操!真他娘的憋屈!”樊德才惡狠狠地罵了一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幫孫子逍遙法外!這滋味兒,比當年在戰壕里挨炮轟還難受!”
“呵呵,急什么,有的是時候算賬。”戴雨農擺了擺手,“倒是失蹤少女的案子,你這邊查得怎么樣了?”
“之前摸到一條線。”樊德才皺著眉回憶,“有家飯館說,前陣子有幾個小年輕,天天來他店里訂大量飯菜,打包帶走,分量夠二十多人吃。
后來我們又摸查了附近幾家飯館,好幾家都碰到過同樣的事。
可再往后,這線就斷了,那幫人再沒出現過,像是嗅到什么味兒了。”
.......
寧京城,某條略顯雜亂的街邊。
阮元基靠在墻根,嘴里叼著煙,雙手插在褲兜里,臉上架著副墨鏡,活脫脫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绔子弟。
但墨鏡底下,那雙眼睛卻像鷹隼一樣,銳利地掃視著過往的每一個人。
他身邊同樣跟著幾個穿著輕浮長衫的手下,看著就像街面上的混混。
“老大,都打聽清楚了。”
一個穿灰色長衫的手下湊到他耳邊,壓著嗓子道,“那幾家館子,前些日子確實有生面孔年輕人來大批量訂餐,后來就沒了。
我們把周邊館子都摸了一遍,別家都沒這情況。
我估摸著,那伙人壓根不住這塊兒,可能是為了安全才跑這兒來訂飯。咱們一查,他們就換地兒了。”
“換地兒?換得了和尚換不了廟!”阮元基慢悠悠地吐了個煙圈:“接著查!軍方還能封兩天城。
這幫人應該還在老窩里貓著,只要摸清他們在哪片訂餐,就能順藤摸瓜,把他們揪出來!”
他的思路非常清晰,人販子手里攥著八十六個大活人,再加上他們自己一伙人,總數絕對破百。
這么多人,一天三頓,光吃飯就是個巨大問題!
而大量、持續地從飯館訂購成品飯菜,就是他們甩不掉的大尾巴!
.........
東交區,秦淮河北岸、鐘山南麓這幾年新開發的行政區。
龍泰花苑小區就坐落在這里,分東西兩片,四十多棟居民樓,人來人往,熱鬧得很。
東半區5棟1單元201室,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里,此刻卻擁擠不堪。
二三十名少女雙手被反綁,嘴里塞著白布團,像貨物一樣堆擠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房門發出輕微的“咔噠”聲,被人從外面打開。
三個年輕人魚貫而入,最后一個警惕地回頭看了看樓道才迅速關上門反鎖。
手里都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看著分量不輕的大布袋。
他們把袋子往客廳中間稍微寬敞點的地上一放,拉開拉鏈,拿出一摞摞餐盒。
“唉,這鬼日子啥時候是個頭?那幫丘八還封著城,想出都出不去。”一個年輕人打開自己的飯盒,沒好氣地抱怨。
“老三,你瞎叨叨啥?”另一個年輕人往嘴里扒著飯,嘿嘿一笑,“再熬熬,等這陣風過去,把這批貨一出手,咱們就發了!
這批貨色好啊,數量又大,老值錢了!到時候,哥幾個回家娶媳婦兒,蓋房子,美著呢!”
顯然,這票大買賣他們打算干完就金盆洗手。
也正因為是最后一票,才鋌而走險,一口氣綁了這么多,想撈筆大的徹底上岸。
等他們自己吃完,才把剩下的餐盒拿出來。
領頭的年輕人走到那堆瑟瑟發抖的少女面前,居高臨下,對著地上那堆驚恐的少女吆喝:
“都他媽給老子聽好了!吃飯的時候,誰要是敢弄出一點響動,敢叫喚一聲……”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手在腰間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兇狠,“老子立馬送她去見閻王!聽見沒!!!”
說完,他們便解開一部分少女手上的繩子。
每次都是這樣,分批吃飯。
第一波吃完綁回去,再解開第二波。
飯菜倒是不差,白米飯配著幾塊肉。
倒不是人販子心善,是怕這些貨餓瘦了賣不上好價錢。
干這行,圖的就是錢,自然得把貨養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