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川,梅津美治郎司令部所在地
自打關東軍被張元初像攆狗一樣轟出老窩,他的司令部就挪到了這地方。
小鬼子大本營給他的死命令,就是死守,防著天朝軍隊隨時可能砸過來的拳頭。
說起來,關東軍這名號,這兩年也徹底成了歷史。
大本營覺著晦氣,干脆把番號抹了,換上了“高麗駐屯軍”的名頭。
如今,整個高麗半島上的小鬼子軍隊,包括原來高麗總督手底下的兵,一股腦兒全歸了梅津美治郎管。
說來也怪,梅津美治郎作為前關東軍司令官,吃了那么大的敗仗,居然屁事兒沒有。
在小鬼子大本營里,這算是個稀罕事兒了。
因為眼紅他的人多了去了!
現任的陸軍大佬板垣征四郎那一撥人,就卯足了勁兒想把他弄下來,最好是能一腳踹進軍事法庭才解氣。
要知道,當初石原莞爾念著和板垣是穿一條褲子的好基友,本想在大本營里給板垣謀個好差事,方便往上爬。
結果,當時還只是個陸軍次官的梅津美治郎,愣是梗著脖子不同意。
仗著關系硬,愣是把板垣一腳踹到第五師團當師團長去了,美其名曰歷練。
風水輪流轉,如今板垣爬上來了,能不想著報這一箭之仇?
可偏偏梅津這家伙,后臺硬得硌牙!
還不止陸軍這邊,連海軍那頭都有人替他說話。
這在海陸兩軍掐得你死我活的小鬼子那兒,簡直是破天荒。
說到底,這家伙就是老鄉多,鄉黨抱團,互相撐著。
就靠著一票老鄉在后頭死命保他,加上大本營自己也清楚,天朝軍隊確實比關東軍強太多。
梅津美治郎愣是躲過了戰敗的處罰,繼續在高麗半島上當土皇帝。
半夜,睡得正沉的梅津美治郎被一陣急促敲門聲,硬生生從被窩里薅了起來。
他胡亂披上軍裝,一臉火氣地沖出房間,瞪著參謀:“八嘎!到底出什么事了?”
參謀臉色煞白,聲音都帶著顫:“司令官閣下!大事不好!天朝人……天朝人在兩個小時前突然發動了大規模夜襲!
他們已經在鴨江南岸站穩了腳跟!前線部隊正和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情況萬分緊急!”
這話像盆冰水,瞬間把梅津美治郎澆了個透心涼。
“納尼?!兩個小時前?你確定!”他一把揪住參謀的衣領,厲聲喝問。
參謀被勒得有點喘不過氣:“卑職非常確定!前線已經連發三封請求戰術指導的電報了!”
梅津美治郎心頭猛地一沉,拔腿就往司令部沖。
等他趕到時,里面早已燈火通明。
電話鈴聲、電報機的嘀嗒聲、參謀的吼叫聲混成一片,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焦躁氣息。
參謀長吉本貞一,正飛快地簽署著調兵命令。
梅津原來的參謀長磯谷廉介,在跟著他灰溜溜敗退到高麗境內后,就被大本營找了個由頭調回去了。
吉本貞一看到梅津進來,立刻迎了上去:“司令官閣下,形勢非常不妙!
根據剛剛匯總的消息,天朝軍隊至少有兩個步兵團,七千多人,已經渡過了鴨江!前線部隊頂得非常吃力!”
他喘了口氣,接著說道:“他們的火力太兇猛了!帝國這些年雖然加強了火力,可跟天朝人比,還是差了一大截!
更要命的是,我們的部隊里有大量新補充的兵員,打夜戰,對他們來說太難了!”
梅津美治郎徑直撲到沙盤前,眼睛死死盯在鴨江的位置上。
旁邊的參謀正根據剛到的戰報,緊張地挪動著代表敵我態勢的小旗子。
代表天朝軍隊的紅色小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南岸蔓延。
“這么冷的鬼天氣,大雪封路,天朝軍隊居然敢貿然發動大規模攻擊?”
梅津盯著沙盤,語氣里充滿了難以置信,“他們不知道這種天氣,裝甲集群根本爬不動嗎!
而且他們的攻勢一旦滯澀,帝**隊就能反撲!還是說……”
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這些天朝人狂妄到了極點,以為我們真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從天朝軍隊陳兵鴨江邊起,梅津就斷定對方不可能大規模進攻。
倒不是他自信能擋住,而是這該死的嚴寒、沒膝的大雪,加上高麗這多山的地形,裝甲部隊在這兒根本施展不開。
可這最不可能的事,偏偏就發生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司令官閣下!”吉本貞一的聲音帶著無奈,“帝國目前的后勤重心,全都壓在南方戰場了。
就連遠東的部隊都被迫收縮到了廟街、伯力進行防御,我們恐怕很難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吉本點出了最要命的問題,后勤!
小鬼子的后勤能力,就像那拉磨的老驢,早就累得口吐白沫了。
南太平洋、南洋群島、臺省、遠東、高麗這么多戰場,根本顧不過來。
所以只能挑挑揀揀,先保南邊幾塊要緊地方。
至于高麗半島和遠東?能守住就不錯了,反攻?那是夢里才有的事。
大本營那邊,也絕不會同意把寶貴的物資往這倆無底洞里填。
梅津美治郎聽完,只覺得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才咬著牙下令:“立刻調遣最近的師團,不惜一切代價增援前線!
只要防線能穩住!在大雪和山地面前,天朝人的坦克就是一堆廢鐵!我們就能守住!!”
“哈依!”
.......
鴨江南岸,前線。
不知何時,漆黑的夜空又飄起了大雪,冰冷的雪花直往士兵們身上撲,卻沒人顧得上抖落。
天色,在慘烈的廝殺中,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桌永康打了一整夜,終于等到后續大部隊頂了上來,接到了撤下去休整的命令。
他把那支H-241步槍往肩上一挎,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厚厚的積雪里往回走。
旁邊,涂著醒目的紅十字的裝甲車,正轟鳴著把傷員一車車往后送。
抬眼往前一瞅,雪地里還有個跟他差不多狼狽的身影。
桌永康咧嘴一笑,緊走幾步,一巴掌拍在那人肩膀上。
“老何!你小子也撤下來了?”
二連連長何成平回頭一看是卓永康,也擠出個疲憊的笑容。
“可不,打了一宿,骨頭都散架了。你們連……咋樣?”
“唉,別提了!”桌永康搖搖頭,嘆了口氣,“折了五十多號弟兄。等著上頭給補人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道理誰都懂,但看著朝夕相處的兄弟倒下,這心口,它還是堵得慌。
他甩甩頭,像是要把這些念頭甩出去,然后重新看向何成平,努力讓語氣輕松點
“走!聽說后面熱乎早飯都備好了,咱哥倆正好趕趟,去墊巴墊巴,暖暖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