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
官家趙禎端坐龍椅,雙袖合攏。
自丹陛以下,左右皆有席位,合五十席左右。
這五十道席位,也即主殿席位,入席官員幾乎都是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員。
此次,官家特意擺下御宴,主要就是為了給拓疆功臣洗塵。
因此,主殿特意額外增設了一些席位,供給二十余位拓疆主官。
自主殿席位往左、右約莫十步,就是幾道敞開的大門,通過大門就是兩廊。
此處,擺放著不少席位,也即兩廊席位。
兩廊席位坐著的官員幾乎都是四、五品,偶爾有一兩位六品官員,亦可入席。
作為新晉魯國公,熙河路經略安撫副使、宣撫使、銀青光祿大夫,江昭已是妥妥的三品大員。
此外,他還是開疆拓土的主要人物。
毫無疑問,江昭坐在主殿席位,且非常靠前。
手持竹筷,望了幾眼銀碗盛著的水飯、干飯、爆肉、蒸肉、胡餅,江昭夾了幾筷子菜,不經意的抬了抬眉頭。
六年過去,御宴還是沒啥進步啊!
官家慘啊!
這日子,怕是還沒一些大臣過得舒坦。
“江卿。”
龍椅之上,官家趙禎抬了抬酒盞。
江昭連忙放下筷子,舉杯一敬。
趙禎爽朗一笑,一飲而盡。
“韓卿。”
飲了一杯,趙禎添了酒,舉杯望向百官之首。
“陛下,請。”
韓章提杯,恭敬一飲。
如此,幾杯酒入肚,趙禎舉杯,望向文武百官,示意道:“諸位卿家。”
“敬陛下!”
文武百官,齊齊舉杯。
酒過三巡,趙禎舉目向下望去。
“文武百官,可盡情暢飲。”
言下之意,則是可適當走動。
“陛下圣明!”
百官齊齊贊了一句。
不過,說是這樣說。
官家尚且端坐龍椅,百官卻是不太放得開,幾乎無人走動。
趙禎也知曉群臣不太放得開,找了個借口,出聲道:“朕尚有奏疏處置,百官盡情宴飲即可。”
此言一出,百官齊齊起身,行禮道: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恭送陛下!”
趙禎點頭,起身大步離開。
事實上,幾乎七成以上的御宴,他都得早退。
凡是御宴,皇帝要是待得太久,百官舉止定然畏畏縮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皇帝和臣子,怎么著也得有人難受一點。
皇帝一走,垂拱殿內立刻就輕松起來。
“小閣老!此次拓疆,實為青史留名之舉啊!”
刑部尚書歐陽修舉杯而來。
江昭舉杯:“歐陽尚書客氣,請!”
“請!”
言罷,兩者對飲。
“宣撫使,請。”
吏部尚書曾公亮走動過來,抬了抬杯子。
“請。”
江昭又飲一杯。
“宣撫使拓土七州,實在是大功一件啊!”曾公亮感慨道。
江昭一嘆,搖頭道:“我也不曾想,竟是拓土七州。這其中,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若是吐蕃不分裂、西夏不內亂,則無天時。若是不能一舉奇襲拿下河州,則地利不存。若是沒有官家與朝堂諸公的支持,怕也是舉步維艱。”
此言一出,不少官員都向江昭望去。
雖說江昭這話有些謙遜,但的確是讓人受聽。
“子川,三年未見了啊!”禮部尚書王堯臣走了過來,爽朗一笑。
因是出自一系的熟人,兩人說話就沒那么生分。
“來!”江昭溫和一笑,舉杯。
“哈哈!”
王堯臣舉了舉杯,兩人齊齊飲盡。
“宣撫使。”
“子川。”
顧偃開、顧廷燁父子齊齊而來。
這兩父子,本身矛盾不小。
父子二人,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不過,或許是見到了兒子成器,顧偃開脾氣好了不少。
父子二人的關系,緩和不少。
江昭再度舉杯。
如此,文武大臣,不少官員都上前敬酒。
足足喝了三四十杯,敬酒方才結束。
這三四十位敬酒之人,除了章衡、顧廷燁、王韶三人是五品官,余下的無一例外,都是三品以上的紫袍官員。
其實,以江昭的身份,有意向他敬酒的人,絕不止區區三四十。
敬酒一事,本就是同級,亦或是低官位向高官位敬酒。
理論上講,但凡參加宴會的朝堂官員,都有資格向他敬酒。
只是,敬酒也得分時間。
這會兒,敬酒之人,幾乎都是紫袍大員。
四、五品的官員要想敬酒,未免不合時宜。
并且,江昭已經飲了三四十杯,再敬酒可就不一定是敬酒,可能轉變成了“勸酒”。
敬酒可低對高,勸酒可不能低對高。
如今,江昭封爵魯國公、掌一路軍政大權。
有資格單獨向他勸酒的,屈指可數!
如此,四、五品的官員,自然不敢上前,生怕得罪人。
“老師。”
江昭舉杯,望向左首之位的老者。
師徒二人,相視一眼,齊齊一飲而盡。
兩廊席位,盛纮不時受到人敬酒,面頰微紅。
余光瞥了一眼,恰好江昭也望向了他。
“岳父!”
江昭淡定舉了舉杯。
盛纮心頭大喜,受寵若驚,連忙舉杯。
翁婿二人,隔空對飲。
江府。
香爐插香,沉香裊裊。
一副木案擺在正堂,盛華蘭沐浴更衣,衣冠熏香,虔誠跪拜。
“江妻盛氏,淑溫居質,柔靚成儀。清芳桂郁,睿問川流,嘉惠成于自然,仁孝本于天賦,今賜命服,特授南陽郡夫人,賜鸞鳳金釵一枝,主者施行。”
啊?
盛華蘭一懵。
郡夫人?
她顧不得多想,連忙行大禮:“感激涕零,承謝皇恩!”
內官一走,望著手上誥命,盛華蘭長呼一口氣。
大周一朝,誥命分七等。
國夫人、郡夫人、淑人、恭人、宜人、安人、孺人。
從高到底,分別是一品夫人,二品夫人七品夫人。
從理論上講,七品官就有資格為妻子求得誥命。
但,理論是理論,實際是實際。
從客觀事實上講,誥命從來都并非是求得,而是君王主動賞賜。
因此,說是七等誥命。
實際上,無論文武,沒有紫袍披身,幾乎不可能為妻子拼得誥命封賞。
于婦人而言,誥命就是一生最重要的追求。
而今,她竟是受封二品郡夫人誥命!
這可是祖母和母親都沒有的東西!
“天爺呀!”
官人的恩情,還不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