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不是炮火,也不是攻城錘,而是一個人的拳頭,狠狠砸在生鐵鑄成的大門上發出的聲音。
厚重的鐵門劇烈地顫抖著,門鎖周圍的鐵皮上,竟赫然出現了一個深陷的拳??!
“熊——山——!”
沈之奕的咆哮聲,已經不似人聲。那是一頭被觸及了逆鱗的絕世兇獸,發出的、飽含著無盡殺意的嘶吼!
他的雙眼,在一瞬間被血色徹底吞噬。
平日里那份偽裝出來的冷靜,那份深藏于心的算計,在聽到熊山那句威脅的瞬間,被徹徹底底地砸成了碎片!
蘇杏吟。
這個名字,是他穿越到這個血腥亂世后,心中唯一的柔軟,是他最后的人性堡壘。
現在,熊山,這條在他眼中連螻蟻都不如的蛆蟲,竟敢用她來當做要挾的籌碼!
【我要你死!】
【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股從沈之奕身上爆發出的實質性殺意,如同一場冰風暴,讓整個武庫門前的空氣都為之凝固,溫度驟降!
也就在此時此刻。
一道倩影,正如同黑夜中的一只貍貓,無聲無息地在營地陰影中穿行。
蘇杏吟的每一步都輕盈至極,每一次呼吸都與周圍的風聲融為一體。
前方的糧倉,近了。
可一種極不協調的感覺,也隨之涌上心頭。
太安靜了。
城墻上的喊殺聲震天動地,這里卻安靜得可怕。
按照慣例,巡邏糧倉的衛兵應該有八人一隊,可她遠遠望去,只看到了四個人。而且那四個人的臉上,沒有絲毫面對大戰的緊張,反而是一種鬼鬼祟祟的、壓抑著興奮的詭異神情。
他們不是在防御,他們是在等待!
蘇杏吟立刻閃身躲在一堆廢棄的車輪之后,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的目光如同最銳利的鷹隼,仔細地掃過糧倉后門附近那片不起眼的空地。
借著城頭火把映照過來的微光,她看到了!
幾根細若游絲的絆馬索,被巧妙地拉在齊腳踝高的高度,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而在絆馬索下方的松軟泥土上,有幾個極不自然的隆起。她甚至不用想,就能猜到那下面藏著什么——淬了劇毒的鋒利尖刺!
這不是常規的防御工事。
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個為某個特定目標準備的絕殺之局。
一個為心急如焚、會不顧一切沖向糧倉的沈之奕準備的陷阱!
一瞬間,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涼了半截。
逃跑?去向別人求援?
不行!來不及了!在這種分秒必爭的時刻,任何猶豫和慌亂,都只會讓他們兩個一起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必須做點什么!
必須打亂他們的節奏!
蘇杏吟迅速從袖中取出一塊粗布,那是她之前從張阿月的舊衣上剪下的一角,本是留作紀念。
她彎腰撿起一塊棱角分明的石子,用布塊緊緊包好,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與后門相反方向的一處廢棄柴堆,猛地扔了過去!
“啪嗒!”
石子撞在干木頭上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什么人?!”
后門那四個內鬼瞬間被驚動了。
其中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握緊腰刀,小心翼翼地朝著柴堆的方向摸了過去。在他們看來,這或許是路過的巡邏兵,絕不能讓對方發現這里的陷阱!
就是現在!
就在那兩人轉身的瞬間,蘇杏吟動了!
她的身影如同一縷青煙,一道鬼影,在短短兩次呼吸之間,悄無聲息地越過了那兩個還守在原地的內鬼的視線,成功貼近了糧倉的木墻,藏身于最深的陰影之中。
她透過木墻的一道縫隙,向內看去。
里面的景象,讓她心頭一沉。
十幾名一看就是熊山心腹的叛兵,已經徹底控制了糧倉。原本的守糧官兵全都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布條,像貨物一樣被扔在墻角。
而熊山本人,正得意洋洋地站在一個高高的糧袋上,對著手下訓話。
“兄弟們!等武庫那邊的信號一到,整個雁門關就是我們的天下了!那個狗娘養的沈之奕死定了,至于他那個漂亮娘們……嘿嘿,到時候就賞給功勞最大的兄弟!”
污穢的笑聲,讓蘇杏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目光飛快地掃視著整個糧倉。
糧食,堆積如山的、干燥得仿佛一點就著的糧食。
墻壁上,為了照明而插著的幾支熊熊燃燒的火把。
一個大膽到極致,也瘋狂到極致的計劃,瞬間在她腦海中成型!
蘇杏吟沒有半分猶豫。她沿著墻根,悄悄移動到一處靠近地面的通風口。
她從袖中拿出火折子——這是沈之奕硬塞給她,讓她隨身攜帶以防萬一的東西。
她又拿出一小截隨身備用的麻繩,將一端用手指捻得蓬松。
“咔?!?/p>
火石相擊,一星微弱的火苗亮起。
她小心翼翼地點燃了麻繩蓬松的那一端,火苗沒有燃起,只是化作一縷青煙,無聲地、緩慢地向內侵蝕。
她屏住呼吸,將這根正在陰燃的麻繩,從通風口的縫隙里,輕輕地扔了進去。
麻繩落下,精準地掉在墻角一大堆最易燃的麥糠之中。
一秒。
兩秒。
一縷微不可見的青煙升起。
緊接著,是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
“呼——!!”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滾油!
干燥至極的麥糠在接觸到火星的瞬間,猛然爆燃!通風口灌入的微風如同最強效的催化劑,火舌如同一條蘇醒的巨龍,咆哮著沖天而起,瞬間就吞噬了旁邊的糧袋和支撐房梁的木柱!
“咳咳!什么味道?!”
“著火了!走水了?。 ?/p>
滾滾的黑煙和刺鼻的焦糊味,在眨眼間就彌漫了整個糧倉。
“唔!唔唔!”被綁在墻角的官兵們爆發出求生的本能,拼命地掙扎著,眼中滿是恐懼。
熊山那張狂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隨即被一種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所取代。
“操!怎么回事?!怎么會著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