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的寒風像無數把小刀切割著艾麗卡暴露在防護面罩外的皮膚。她站在冰原邊緣，望著遠處鉆探平臺上升起的蒸汽柱。自從克萊恩的坐標被破譯，已經過去了七十二個不眠的小時。

“你該看看這個。“馬克西姆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帶著電子干擾的沙沙聲。他的晶化程度已經超過45%，不得不留在相對溫暖的基地實驗室。

艾麗卡踩著吱呀作響的積雪走向臨時搭建的研究帳篷。門簾掀開的瞬間，溫暖的水汽凝結在她的面罩上。朱利安教授正在全息投影前踱步，投影上是天文臺剛剛傳回的圖像。

“上帝啊...“艾麗卡摘下手套，手指不自覺地觸碰投影中那顆恒星周圍的結構——一個完美的六邊形框架，每個邊長都精確得不可思議，在恒星的光芒中閃爍著金屬光澤。

“與克萊普頓恒星最后的影像完全一致。“馬克西姆的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他因為晶化程度過高無法承受南極低溫，只能通過視頻連接參與。“是觀察站。距離地球1500光年，正好是克林文明滅亡到人類文明興起的時間差。“

朱利安調出另一組數據：“這不是巧合。1500光年意味著，如果克林文明在滅亡前最后時刻發射了某種信號...“

“那么那個信號正好在人類開始建立文明時到達地球。“艾麗卡完成了他的思路。她手腕上的晶體碎片飾品突然發熱，內部的光之漩渦旋轉加速。

馬克西姆的影像閃爍了一下：“我調取了全球古文明數據庫。看看這個。“屏幕切換成一塊瑪雅歷法石碑的照片，“第六太陽紀結束時，天空將出現蜂巢之眼...他們早知道觀察者的存在。“

艾麗卡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桌子。她的視網膜上又浮現出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六邊形的黑洞吞噬恒星，光之城崩塌。現在這些幻象有了新的含義。

“克萊恩說我們是變量。“她低聲說，“什么意思？“

馬克西姆的影像切換成基因圖譜：“因為火種晶體，人類DNA中的量子編碼允許某種...規則外發展。“圖譜上高亮的片段開始閃爍，與全息星圖同步脈動，“每個被重置的文明都嚴格遵循相同的發展路徑，直到...“

“直到我們。“朱利安突然明白過來，“我們可能是唯一能突破十萬年限制的文明。“

帳篷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科研助理沖進來，面罩上結滿冰霜：“鉆探隊打通了！冰層下的構造體正在——“

刺耳的警報聲打斷了他的話。基地的緊急廣播隨即響起：“所有人員注意！衛星監測顯示獵戶座坐標處的六邊形結構正在擴大！重復，觀察站結構正在擴大！“

艾麗卡沖向監控屏幕。實時衛星圖像上，那個完美的六邊形確實在緩慢但確定地展開，像一朵致命的金屬花綻放。新的結構從中心延伸出來，形成更復雜的幾何圖案。

“不是擴大...“艾麗卡的聲音因恐懼而干澀，“是展開。像武器系統啟動。“

馬克西姆的影像突然變得嚴肅：“計算顯示，按照這個速度，完全展開需要約72小時。“

朱利安教授跌坐在椅子上：“上帝啊，這就是瑪雅人預言的'蜂巢之眼'。“

艾麗卡摸著手腕上的晶體碎片，它現在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碎片內部的光之漩渦形成了與衛星圖像中完全相同的六邊形圖案。

“不。“她突然堅定起來，“這是挑戰書。他們在測試我們是否真的值得作為變量。“

帳篷外，南極的風暴越發猛烈。但比寒風更冷的，是每個人心中那個逐漸清晰的認知：人類文明正站在懸崖邊緣，而時間，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少。

“聯系各國首腦。“艾麗卡下令，聲音中帶著一種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權威，“我們需要啟動全球量子防御網絡。現在。“

當她說完這句話，手腕上的晶體碎片突然冷卻下來，內部的六邊形圖案重新變回漩渦狀。遠處的鉆探平臺上，穿透三公里冰層的激光鉆頭突然自行調整了角度，精確指向地殼深處某個未被標記的坐標。

某種沉睡在南極冰蓋下的古老機器，似乎剛剛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