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

還是吃人？

對陳啟來說顯然前者更能接受。

但林檸還只是個孩子。

“你們給她喂野生食物，我來拖延時間。”陳啟吩咐了一句，便拿起槍對著靠近過來的老師們瘋狂掃射。

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高級野生食物是被林檸吃了下去。

但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起碼目前為止，陳啟還沒見到第二個能吃下野生食物的人，就更別說高級野生食物了。

陳啟一邊開槍，一邊拉開和隊友們的距離，希望能將寄生者們引開。

但寄生者們似乎無視了陳啟，哪怕陳啟將其中幾人打成了篩子，他們依舊目標明確朝著隊友們所在的方向靠近。

陳啟無奈，只能再次扔出一顆手雷。

砰！

一聲巨響，碎片四射，手雷的爆炸總算稍稍阻擋了寄生者們的腳步。

不過那禿頂的教導主任正面扛下了手雷爆炸的威力，身體血肉模糊，爛肉混著鮮血像果醬一樣滴落，露出大腿和胸腹的骨頭，卻依舊腳步穩健，繼續朝著林檸他們靠近。

“散開！”咖啡大喊一聲，指揮著眾人分散逃跑。

這時候他們已經成功將野生食物喂給了林檸，只見她同樣嘔吐起來，吐出大量黑色物質。

林檸迷茫地四處張望，見到四周全是陌生的面孔，以及那些被槍械打得血肉模糊的怪物，不由臉上露出恐懼之色。

陳啟一直在觀察著林檸的表現，見她吐出黑色物質，頓時就知道高級野生食物不可能是被她吃下了。

她連普通野生食物吃了都會嘔吐，又怎么吃高級野生食物？

所以還是只有那兩種可能……要么高級野生食物藏在她體內，要么她就是高級野生食物！

追風背著林檸，一路快跑來到陳啟身邊，問道：“現在怎么辦？”

怎么辦？

剖開林檸的肚子，找一找有沒有高級野生食物。

沒有的話，就把她吃掉。

這是最合理的做法。

但陳啟能這么做嗎？

能做的到嗎？

“先后退，翻圍墻到外面，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我來用鬼臉餅干對付他們！”這是陳啟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撤退！翻墻跑！”追風扯著嗓子大喊。

他們一群人本就在塑膠跑道位置，再往后退就是圍墻。

一群人分散著朝圍墻跑去，陳啟走在最后，繼續對敵人輸出火力，來為其他人斷后。

可眾人還沒跑幾步，就見后方的圍墻下，那一排樹木的陰影中，走出一道道人影。

“臥槽，我老爹怎么這么快就活了！”大餅望著其中一個長得和他有幾分相像的中老年男人，忍不住罵道。

“你爹復活得算慢了，你看我老弟，這才死了幾天竟然都活了。”追風臉色凝重，看向自陰影中走出的一個年輕人。

正是之前在菜市場被大餅撕碎的寄生者，也是追風的親弟弟。

距離那天到現在都還不到四天，也就是說四天之內他就完成了復活！

以往這個過程都要十多天。

泔水渾身一顫，整個人像是遭遇了雷擊，站在那一動不動，目光直直盯著突然出現的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

“老婆，你什么時候……”他雙目瞬間模糊，哽咽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群突然出現的寄生者一共有十幾人，其中包括了陳啟他們的親人，以及炸串他們的戰友。

咖啡的目光在他們當中搜尋著，眼神復雜無比，既痛苦，又帶著一絲隱隱的期待……

不過她似乎并沒有找到想看到的那道身影，不由微微失神。

狗日的魘族……陳啟心中一嘆，孫學超說的沒錯，魘族最擅長蠱惑人心，善于攻擊人心中最脆弱敏感的位置。

盡管知道這是魘族的套路，但又能如何？

陳啟還是忍不住在這些突然出現的寄生者中，尋找自己母親的身影。

當看到人群中那張熟悉的臉龐，看到那臉上掛著的親切笑容，陳啟不由心中一揪。

然后他將槍口對準母親。

砰砰砰……

直接清空彈夾！

他這次原本是準備了很多野生食物要喂給母親，不過眼下這情形肯定是沒機會了。

家人級的寄生者被步槍從上到下一通掃射，渾身打成爛泥，基本就當場去復活了。

因此陳啟母親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就被陳啟直接送回了復活點。

“餅干，給我老爹也來一梭子！”大餅喊道。

“我弟也麻煩你了。”追風嘆道。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面對家人的威脅，清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確的。

送家人去復活，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處置方式。

既保護了自己，而且如果是未被完全寄生的家人，還能延緩他們的寄生進度。

畢竟在復活過程中，寄生進度無法推進。

陳啟倒不介意幫他們清理門戶，不過這時候教導主任帶著一群老師突然加速猛沖過來！

陳啟只能一邊后退，一邊對他們進行火力壓制。

現在不缺裝備，缺的是能使用裝備的人，腹背受敵，陳啟有些顧及不暇了。

后面突然出現的這些寄生者基本都是家人級，雖然并不算強大，不過直接截斷了他們的退路。

這讓陳啟他們翻墻逃跑的計劃無法順利實施下去。

眼看前后寄生者不斷逼近，不斷包夾過來，不斷壓縮他們的活動空間，眾人哪怕沒法使用武器，也不得不投入到戰斗中！

一個個拿起他們眼中廢物一般的武器，沖上去和靠近過來的怪物肉搏。

陳啟也只能優先攻擊那些離得最近的寄生者，只可惜他并沒有接受過射擊訓練，準頭確實差點意思，一發發子彈射出，很難打中要害。

像教導主任那樣的領域級寄生者，即便被子彈爆頭，也無非停頓片刻，過一會兒血肉蠕動又長好了。

其他家人級的寄生者，最起碼也要對著幾處要害多打幾槍，才能送他們去復活。

“啊！”

一聲慘叫傳來，官方人員拉面被教導主任一把卡住了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從教導主任身上不斷延伸出蠕動的血肉，像是一條條血色的細小鱔魚，鉆進了拉面的口鼻之中。

隨后像是丟垃圾一般，將拉面丟到地上。

拉面在地上扭曲翻滾，從他體內不斷生長出藤蔓一般的肉芽，那些肉芽將他包裹起來，很快就纏繞成了一個血肉巨繭。

另一邊，頂著認知障礙，拿著廢物武器與寄生者戰斗的追風等人也是險象環生。

尤其是還沒從妻子被寄生中緩過來的泔水，已經渾身是傷，差點被自己妻子親手開膛破肚。

望著這一幕幕，陳啟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邊緣。

他看了眼跟在他身旁的小女孩林檸，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念頭：

“要不……咬一口試試？”

“說不定她根本不是人，是高級野生食物化成了人形，不是說高級野生食物很會偽裝嗎？”

“只要吃一口，不就知道是不是了？”

“吃一口又不會死人！”

這些聲音不斷在陳啟腦中回響，像是惡魔的低語，不斷嘗試引誘他邁入深淵。

“該死！”陳啟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心中很清楚，林檸不是什么野生食物成精，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腦子里那些想法，不過是想給自己找一個突破下限的借口而已。

他想救隊友，想扭轉局勢，想將這些寄生者也好，食魘也好，全部干爆！

而吃掉林檸，有可能給予他這樣的能力。

可做出那樣的事，也打破了他身為一個人的底線，那樣的話，他還算是人嗎？他還有人性嗎！

“人性……”陳啟悚然一驚，這是他人性流失的表現嗎？

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產生這樣的念頭。

“守住底線，守住人性！”陳啟不斷告誡自己，他開始警惕起來，懷疑自己一旦人性失守，他體內的食魘便會趁虛而入。

但隨著局勢不斷惡化，他面臨的壓力會越來越大，他能堅守住底線嗎？

他能眼睜睜看著隊友們一個個倒下嗎？

就在這時，距離陳啟不遠的咖啡似是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塊方糖。

略微猶豫，她將方糖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刻，她雙眸中所有情緒通通消失，臉色淡漠仿佛雕塑，她掏出腰間的手槍，隨手一槍，便命中正要撕咬追風的一位學校老師。

一槍爆頭，鮮血濺了追風一臉！

追風差點被嚇尿，那子彈但凡偏個幾厘米，被爆頭的就是他。

砰！

咖啡抬手又是一槍，命中數十米外的一位寄生者，解救了正在被追殺的大餅。

砰！這一槍打中了泔水的妻子，將她腦袋打成了爛番茄。

連續三槍，槍槍爆頭，陳啟看出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咖啡的衍生食物能力遠遠不像她所說的那么弱，相反很強！

首先她擺脫了認知扭曲的影響。

其次在這種絕對理智和絕對專注的狀態下，她使用槍械類武器似乎能做到百發百中，指哪打哪。

這些加持大概是咖啡自己都沒有發現的。

但這還不是最變態的，真正讓陳啟感到不可思議的是，被咖啡開槍命中的三個寄生者，倒在地上之后就沒了任何動靜。

要知道即便陳啟使用威力更大的步槍，一槍爆頭打中家人級寄生者的腦袋，也做不到將他們一槍擊斃。

往往還要補槍才能將他們擊殺。

但咖啡卻能用手槍做到一槍必殺，這說明在當前狀態下，她的攻擊對寄生者有著額外的傷害加持！

“果然，哪有那么弱的大招……咖啡的大招太強了！”

看到咖啡接連擊斃多位寄生者，那教導主任臉上卻露出詭異的笑容。

而陳啟忽然嗅了嗅鼻子，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好香啊……食物的香氣，有點熟悉。”

陳啟蹙眉，總感覺這香味他似乎在哪聞到過。

恍然間，他回憶了起來——在咖啡的車里！

在那輛卡宴里，他曾經聞到過一模一樣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