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死者家屬到了。

“美珠！

我的女兒啊，為什么好好去上個學(xué)會變成這樣？！

是誰干的？

是誰！”

中年男人撲進來，哭嚎著就要找殺人兇手報仇。

他闖進大廳里，率先去揪其他學(xué)生的衣領(lǐng)。

“不是我，你找錯人了。

你女兒是他害的……”

學(xué)生急忙伸手指向一旁的長椅，摘開自己。

男人扭頭看過去，見到葉平安長相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后才發(fā)狂一樣要朝前撲。

“這位家長，你冷靜點。

現(xiàn)在事情還沒調(diào)查清楚……”

楊斌攔著他，試圖安撫，卻被噴回來。

“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還需要調(diào)查什么？

難道我的孩子是平白無故死的嗎？

就算還沒定罪，憑什么不把他關(guān)起來！”

“那是因為他情況特殊……”

“借口！

都是借口，你們明明是看對方有錢有勢，才這樣的。

門口還放著豪車。

我的女兒，要白死了嗎？”

楊斌被吼得頭疼，也理解家屬情緒激動，想先把人帶下去做筆錄。

但對方不愿意，堅持要在現(xiàn)場盯著。

“我不能讓兇手跑了。”

他死死盯著少年，仿佛恨到想生吞活剝了對方。

楊斌無法，只能拉了張椅子，親自做記錄。

而在男人聲淚俱下中，他們聽到了一個極其普通的張美珠。

性格乖巧懂事，是家中排行第二的姐姐，上面還有一個大姐，底下是一個弟弟。

雖然家庭條件一般，但她成績好自己爭氣，拿著全額獎學(xué)金進入曼爾頓初中部。

從來不給人添麻煩。

楊斌覺得乏善可陳，點著筆尖道：“那她的母親呢？怎么沒有來？”

“她病了。”

男人擦了下眼角，“聽到女兒的死訊，當場就暈了過去，動都動不了。”

“那送醫(yī)院了嗎？”

“沒有，在家里躺著。”

楊斌嘆了口氣。

也是苦命的老實人。

這時，閔敏拿著報告，從尸檢部匆匆過來。

“楊隊，初步檢查已經(jīng)出來了。”

楊斌點點頭，看她臉色不太好，心里覺得有些異樣，等翻開文件一看，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張先生。”

他啪地合上文件，直視向?qū)γ妫澳呐畠荷砩嫌卸嗵巶郏还?64處，你知道嗎？”

“什么？怎么會這樣！

肯定是那些該死的有錢人欺負她的！”

男人猛地站起身大聲嚷嚷，扭頭又要去找葉平安算賬。

“畜生！

你賠我女兒命來！”

幸好秦雨先一步把人擋住，才沒近身。

楊斌想把他帶回原位，“張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葉平安半月前剛?cè)胄！?/p>

但你女兒身上的傷新舊交替，起碼超過半年。

所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diào)查。”

閔敏特意在文件表明了舊傷的時間，也是在幫葉平安。

“根據(jù)報告，張美珠身高一米六，體重卻只有六十幾斤，已經(jīng)屬于重度營養(yǎng)不良的狀態(tài)。

作為父母，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嗎？”

“我……”

男人哽咽了一下，又開始落淚，“我們平時那么忙，能供孩子讀書已經(jīng)很吃力了，哪里顧得上這些。

每周她都有伙食費，卻沒能吃上飯，肯定是被搶被欺負了。

就算不是這個畜生欺負她，推她下樓的總是他吧。

警官，你們不審問他，是不是收了錢才不辦事的？”

最后一句，他直接話鋒一轉(zhuǎn)，把楊斌都干懵了。

“我們只是在正常走辦案流程，這哪兒跟哪兒啊。

來來，您先坐。”

他好聲好氣寬慰，可男人卻半點不領(lǐng)情。

“你們不給我女兒公道。

這個公道，我自己討！”

說著，他掉頭就朝警局外跑，一下就沒影了。

這邊還得繼續(xù)查，楊斌讓一個警員跟上去看看，怕男人想不開。

低頭再看報告，還是覺得很有問題。

幾經(jīng)詢問下，教導(dǎo)主任才吞吞吐吐承認了張美珠確實被霸凌了。

“半個多月前，我們就開除了一名帶頭欺負她的學(xué)生。

昨天也收到一份視頻，另一名學(xué)生家長也帶著孩子來退學(xué)了。”

“視頻？誰發(fā)的？”

“是，是……”

教導(dǎo)主任欲言又止，視線瞥向了葉輕那邊。

楊斌有些驚奇，也看過去，“你出的頭？”

葉輕聞言點點頭，平靜道：“之前跟死者在餐廳遇到，她被幾個女生指使來撞我們的桌子。”

楊斌：“……”

好嘛。

搞半天還是恩人，那犯案概率更小了。

但他不想先入為主，還是先通知了那群女孩跟家長到警局一趟。

結(jié)果電話打過去，不是關(guān)機就是在外地沒空。

“姓葉的還想怎么樣，我們都退學(xué)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你們是不是要把人逼到絕路上去啊。

今天早上，我們的孩子都沒去學(xué)校，人死了跟我們沒關(guān)系！”

啪。

家長狠狠摔斷了通話。

堅決不來。

但校門口監(jiān)控也確實顯示，視頻里的女孩在事發(fā)時都沒進過學(xué)校。

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而現(xiàn)場也有明顯的掙扎痕跡。

唯一剩下的，就是嫌疑人葉平安的口供了。

楊斌多少聽到一些消息，少年是從外邊尋回來的。

跟葉輕一樣，這對兄妹都吃不少苦。

如今還卷進兇殺案里，他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葉輕，你知道的。

你哥哥無論如何都要接受審訊的。”

他走過去，低聲商量。

“嗯，我陪他一起，不然你們說話，他可能不會理你們。”

葉輕有心理準備，臉色很平靜，牽著葉平安的衣角，進了審訊室。

“姓名。

姓名！”

“哥哥，你還記得老師說，要有禮貌嗎？”

“嗯……別人問你話，你要回答……名字……我記得……我叫葉平安，17歲，有妹妹，兩個……家住在富春路花園小區(qū)別墅101，戶主是妹妹……

我們……是一家人。”

“那當時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空中走廊？

根據(jù)體育老師說，他帶你在隔壁的籃球館訓(xùn)練。

中途你去換衣服，人就不見了。”

這一點，葉輕也很疑惑。

一般自閉癥患者指令都很明確。

尤其這段時間相處，葉平安基本只聽葉輕的。

說去訓(xùn)練，就只會單線程往返。

豈料下一秒，葉平安忽然激動起來。

“偷妹妹……有壞人要偷妹妹……她跑了……跑得很快……

求求你，把它給我吧……

沒有它，我會死的……

不行也要行，你那么有錢，再買一個不就行了……

壞人……她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