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后,葉輕被單獨審訊。
“我不會做出最終解藥的?!?/p>
她的第一句話,直接表明了立場。
韓老雙手交疊,坐在桌子另一邊,眉頭始終都是擰著的。
“葉輕,你清楚自己的舉動已經觸犯了法律,涉嫌蓄意謀殺,操縱他人,并且人數達到43人。
未成年法案剛剛修改,你知道自己將面臨什么嗎?”
“嗯?!比~輕點點頭,神色平靜道:“會判無期?!?/p>
條例她都看過。
也是她幫忙修改確認的。
“那你為什么……”
“我有罪。”葉輕抬頭望著眼前的老人,“韓爺爺,你把我關起來吧。”
韓老摔門直接走了。
不允許任何人探視。
大樓下人來人往。
因為島嶼囚禁的人太多,連楊斌他們都撐著身體在幫忙安置,清點人數。
蔣博漢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地的煙頭。
“韓老,龐先生來了電話,說打你的手機,沒打通。”
“沒電了?!?/p>
韓老爺子絲毫不顧及丟在一邊,被拔了電池的手機,睜眼說瞎話。
蔣博漢掃了一眼,表情訕訕。
“您是因為葉輕的事,所以才封鎖消息,不接電話,也不申請支援的吧?”
“怎么?你要去通風報信?”
韓老也撩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蔣博漢趕緊擺手投降,“沒有沒有。
就是好奇您這么做的原因,葉輕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我知道。
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被關著,都是她在外面設法營救,過程肯定很艱辛,也很不容易。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法外容情?!?/p>
這話倒讓韓老有些意外。
“聽說之前葉輕并不喜歡你,還把你吊起來過?!?/p>
難為你還能來給她求情。
“那時候,她也是逼不得已?!笔Y博漢看出老人是真心護著她的,便也坐下將兩人事情始末娓娓道來,“當時出事的時候,我還挺后悔,沒親自去給那三個學生賠罪的。
直到在玻璃房,看到她穿了我送的衣服。
您都不知道我當時心里是什么感受。
可能是處理大案要案久了,心也麻木了,冷不丁 被一戳,就覺得再吊幾回脖子也值得?!?/p>
韓老聞言哼了一聲,對他采取的卑鄙測試嗤之以鼻,可同時也嘆了口氣。
“之前我還擔心她心腸太軟,沒有雷霆手段鎮不住。
現在好了,直接把我也給鎮住了。
這孩子,可真愁死我了?!?/p>
他感覺白發都多了好幾根。
“其實她只是不善于表達,很多東西也未必是她做錯了。
反正還有時間,龐先生那邊我會盡量拖著,等找到證據,法庭上應該能爭取寬大處理的?!?/p>
蔣博漢雖然不知內情,但從登島跟救援的輕松程度,也大抵猜了個**不離十。
但這并沒有安慰到韓老。
你家孩子才上法庭呢!
到了第三天,所有人員統計數據名單才出來。
拿到報告時,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幸存人數:56750人
不完全統計死亡人數:15273人
而五萬多人里,一半是實驗體,一半是勞動者,這些人隨時都可能被選中,成為游戲玩家。
這份名單要是公布,絕對會震驚世界。
但審判過程也會極其困難。
“主謀威廉是鷹國老牌貴族的掌權者,在兩院之間權力很大。
余下的幫兇包括政,商,文,娛,還有一些未到場的人員名單,數量龐大,涉獵各國。
而且都非常有影響力,判刑難度會很大。
再加上官方的支持,提訴的結果恐怕不容樂觀?!?/p>
豈止不樂觀。
在場有經驗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事爆出去,大概率就是互相扯皮,拖延一段時間就不了了之。
要不是在開會,韓老又想點煙了。
“遇難家屬的訴求呢?”
“有很多實驗體都是家人陪伴來的,他們簽了協議書。
雖然很痛苦,但現在只希望得到賠償,出去好好生活。
少部分還是希望能討回公道?!?/p>
韓老聞言點點頭,也能理解。
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又感受到特權的壓力,明白世界運行規則,已經沒有心力訴諸法律了。
“雖然工作量比較大,但還得辛苦你們做詳細的筆錄,安撫大家情緒,先跟他們的家人聯系?!?/p>
“是。”
會議散去后,韓老又去了中控室。
葉輕目前被單獨關押在這里。
她在看一份檔案。
“你一直拿著那份文件,里邊是什么?”
韓老一進門就見她合上了頁面。
“是大姐姐的檔案,我想知道,這幾年她過得怎么樣?”
許云舒。
韓老記得,她是島嶼的獵人組組長,專門物色新的受害者入島,還都是些小女孩。
年紀跟葉輕差不多大。
犯罪性質惡劣,要是還活著,肯定也逃不過無期徒刑。
“那結果呢,她過得好不好?”
他一邊問一邊觀察小孩,試圖找到突破口。
“不太好?!比~輕垂眸,指尖撫摸過頁面,冰冷的觸感像極了里頭記載的,關于許云舒的一生。
云舒云卷。
在火車上的時候,女孩曾經給葉輕解釋過,她名字的由來。
爸媽選了半年,才慎重定下的。
希望她如安然自由,平安喜樂過一輩子。
然而一次被拐,父親責怪母親,母親抑郁自殺。
三個月后,許云舒輾轉回到家,看到的卻是父親的二婚婚禮。
從此有了后媽就有后爸。
因為去過邊境,學校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男同學開她玩笑,叫了家長,后媽只說是她的問題,怪她行為不不檢點。
再后來有了弟弟,后媽不讓弟弟靠近她,“長得像狐貍精一樣,別招惹些不三不四的病給你弟弟?!?/p>
父親工作不順,聽多了閑言碎語就開始打她。
最終不到兩年,她就被趕出家門。
原因是被后媽的弟弟襁褓了。
所有人都說是她的錯,父親也不幫她。
流落街頭后,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想去醫院打掉,卻因為未成年,沒有監護人無法做手術。
第一次走進島嶼的暗點時,她只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后來對方取了她的胎盤,還給了她一筆錢,成為那年冬天她沒被餓死,活下去的幫助。
她打零工,一邊攢錢一邊幻想能繼續上學。
可是第二年的春天,噩夢再一次找上了門。
老板騷擾她,被老板娘發現后,強制把她送回了家。
彼時父親剛剛下崗,又丟了面子,用皮帶把她打得皮開肉綻。
“你要是真那么自甘墮落的話,那就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