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我們能贏!”
一座2級移動城市的瞭望塔上,一名瞭望員疾聲喊道。
他并非盲目自信。
在前沿陣地的防御部署和中后方陣地的火力配合下,百萬級別的尸潮已經所剩無幾。
人類方所要做的,就是專心對付那些喪尸移動城市。
總體來說,人類方勝算極大。
他們的移動城市數量極多,并且依仗陣地作為防御。
伴隨著一連串的炮響,喪尸移動城市們發射了成百上千的煙霧炮彈。
與常規的白色煙霧不同,它們的煙霧炮彈爆炸時散發出來的煙霧是血紅色的,而且非常濃稠。
這血一樣的煙霧,逐漸籠罩了陣地。
喬治手指緊緊扣住槍托,嘴唇無聲蠕動,骨節因為過于緊張而有些泛白。他很想要干嘔,卻又吐不出來。這個年輕戰斗執事的睫毛像受驚的蛾翅般急顫,呼吸變成了短促的抽氣。
此時此刻,他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張。
12座喪尸移動城市,就此籠罩在了滾滾煙霧之中。
比起大戰,這種不知道大戰隨時會來的壓迫感才是最致命的。
敵人隨時有可能發起攻擊,從任意方向。
就在這時,他肩膀上突兀被人猛地一拍。
“想要活著回去見家人,那就給我清醒一點!”中年執事聲嘶力竭地大吼道。
喬治如夢初醒,緩緩點頭。
看著他這副模樣,中年執事恢復了些許情緒,甚至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造孽這破教居然派這么年輕的孩子上戰場。”
“先先生!”
喬治回過神來,結結巴巴開口。
“如果想要活下來,我需要怎么做?”
“在戰場上你要做的,就是像這些大家伙一樣。”
中年執事隨手點起一根煙,抬頭望向不遠處的移動城市們。
“移動,然后開火。”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所有人的心情也隨之緊繃了起來。
煙霧里傳來的隆隆聲越來越多,越來越近。
下一秒,彌漫的濃霧被破開,大量身影同時沖出!
這是突擊型喪尸城市在煙霧里部署開來的各類載具。
越野車、摩托車、飛艇、噴氣式飛機、直升機、甚至是步戰車.
這數百輛載具密密麻麻,如同黑潮般襲來!
越野車上,手持著步槍和火箭筒的喪尸探出頭來,縱聲嘶吼。
駕駛摩托車的喪尸則是揮舞著手中的燃燒瓶,放聲狂笑。
最引人注意的當屬那些噴氣式飛機。
駕駛艙里,喪尸們青灰色的腐爛手掌緊緊握著操縱桿,防風鏡后渾濁布滿血絲的眼球死死盯著儀表盤。
在駕駛噴氣式飛機急速俯沖的過程中,不少喪尸的下頜骨突然脫落,隨即他們又不耐煩地用手掌按回。
不僅如此,還有三座防御型喪尸城市沖出了煙霧。
它們外殼覆蓋著厚實沉重的白骨,蒸汽煙囪里冒出了滾滾濃煙。
而在它們之后,是分散開來突進的突擊型移動城市。
“開火!開火!”一名領主聲嘶力竭大吼。
陣地后方,火力支援型城市展開了一輪火炮齊射。
突擊型城市則是派出早先部署在外的車隊、直升機、小型飛艇。
在城戰開始前,雙方的車隊和飛行載具率先展開了較量。
生者和腐朽者的對撞就此在陣地展開,車輛引擎的咆哮和喪尸的嘶吼攪成了死亡的漩渦。
人類方的越野車疾馳前掠,車頂安裝著的重機槍噴涂著火舌,彈殼猶如暴雨般砸落在瀝青路面上。
喪尸們的車隊同樣火力相當,甚至更加兇猛。
沖到最前沿的,是喪尸方的摩托車群。
摩托車上的喪尸車手縱聲獰笑,隨手將手中的燃燒瓶扔向了人類車輛。
有的喪尸車手脊背彎曲如弓,腐爛的手指將油門擰到了最大,躲過人類槍彈的掃射,徑直凌空躍起砸向了車子。
由于沖到最前沿,它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被密集的火力射殺。
喪尸們壓根不計較這點傷亡。
它們本來就已經死了,壓根不在乎有沒有回程票。
天空中的交火同樣激烈。
人類的噴氣式機群如同獵隼般劃破云層,機槍轟鳴,火線交織成死亡落網。
而對面襲來的,是地獄般的喪尸飛行編隊。
血肉和機械混雜的機身里,喪尸們干枯的手指緊握操縱桿,空洞腐爛的眼神死死盯著準星。
隨著兩股機群交匯,云端化為了鋼鐵和腐爛的絞肉機。
喪尸們沒有恐懼,不會退縮。
它們只會帶著腐朽的執念,沖向活人的世界。
陣地之上,人類和喪尸的移動城市正式展開交鋒。
急速沖鋒,機動規避,火炮開火,車隊前掠。
陣地燃燒,大地震顫。
甲板上,喬治緊緊抓著欄桿,此時此刻他所在的圣劍K32號正在進行機動規避。
與它交鋒的則是一座突擊型喪尸移動城市。
“轟!”
圣劍K32號甲板上的火炮發出震天怒吼,炮彈撕裂空氣,直接轟進了敵人的側面。
那銹蝕的血肉機械甲板頓時被撕裂,引發滾滾爆炸。
但很快,它隨之開始緩緩修復。
“必須得加大火力才行!”一名執事聲嘶力竭地大吼道。
很快,那座喪尸移動城市也隨之開火。
數量最多的火炮,當屬裝填滿喪尸的大口徑火炮。
剎那間,數不勝數的喪尸雨就此襲來。
喪尸們此起彼伏的落在了甲板之上。
被強行塞進炮管里、并被炮擊加速到極致的喪尸,落地時早已不成人形,甚至是死傷過半。
但它們依舊在本能的驅動下,嘶吼著朝人類撲來。
一時間,整座移動城市槍聲大作。
喬治靠在中年執事身邊,聲嘶力竭地開火。
2級槍械和2級重機槍此時起到超乎尋常的威力,猶如收割麥子般收割尸潮。
就在這時,天空中出現了多個身影。
喪尸們的輕型飛艇就此從淺灰色的云層緩緩壓來,腐爛的血肉氣囊上爬滿了黑色的血管狀紋路,艇身懸掛著腐朽的吊艙。
而里面擠滿了不停嘶吼活動的喪尸。
而迎接它們的,是圣劍K32號上的2級防空機炮。
“開火,給我把它們打下來!”一名戰斗執事大吼。
甲板上的多座防空機炮陡然咆哮,20毫米口徑的燃燒彈化為赤紅的長鞭,狠狠抽向天空。
這一輪齊射命中了所有喪尸飛艇的氣囊,彈頭撕裂開腐朽的蒙皮,火焰瞬間順著血管般的紋路蔓延,將氣囊化為了一張巨大而扭曲的火幕。
吊艙里的喪尸在烈焰中狂亂掙扎,燃燒的軀體如同雨點般墜落。
還沒等眾人喘口氣,新一批喪尸輕型飛艇又來了。
它們的吊艙隨之打開,朝著圣劍K32號傾瀉了成百上千的喪尸。
第一批落下的喪尸當場摔得四分五裂,斷肢猶如熟透的果實般裂開。但更多喪尸扭曲著爬起,它們骨骼摔斷卻仍能勉強活動,有的拖著露出白骨的腿腳開始沖鋒。
整座圣劍K32號頓時被密集的黑潮所籠罩。
“啊啊啊啊啊啊!”喬治扣動扳機,瘋狂朝眼前襲來的喪尸們開火。
眼前的場面實在是過于驚心動魄,只有瘋狂嘶吼才壓住心中的恐懼。
開火、移動、換彈、再開火。
此刻他腦中只剩下這些想法。
這個年輕執事的瞳孔里燃燒著戰火的倒影,每一次呼吸都裹挾著硝煙的粗糲,手指緊扣著扳機,骨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肩窩因為抵住槍托許久而變得有些麻木鈍痛——他因為過于投入,甚至渾然不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切才重新歸于平靜。
回過神來后,喬治怔怔地放下了槍。
此刻甲板上已經布滿了干涸的血跡和彈孔,以及數不勝數的尸體。
重機槍的槍管因為過熱而扭曲,宛如一截枯萎的金屬藤蔓。旁邊的彈殼堆成了小山。
侵襲甲板的喪尸已經被悉數消滅,幸存的人們開始迅速清理甲板。
“我們.活下來了?”他遲疑開口。
扭頭望去時,喪尸移動城市已經被清理了一大半,人類的車隊和飛行器奪得了地面和天空的主動權。
“哈哈哈哈!”
不自覺間,喬治發出了笑聲。
此時籠罩戰場的血紅色煙霧已經散去。
永夜區那濃厚的散不開的黑暗里,再度傳來了動靜。
在人們的注視下,數十個巨大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浮現。
那赫然是身形高達百米的2級喪尸。
巨型暴君、巨型尖叫女妖、巨型織網者、巨型腐蝕者.
這些巨型喪尸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朝陣地推進。
其中最顯眼的當屬巨型暴君。
它們宛如一具行走的尸骸山脈,光是行走就給人帶來了巨大壓力。
它們的每塊肌肉都像是老化鋼纜般虬結暴突,表面覆蓋著瀝青似的硬化尸痂。
愣神片刻,喬治的衣領被人緊緊揪住。
他扭頭望去,發現正是中年執事。
“這大概是最后一波了。”他疾聲說道。“只要能挺住這波,咱們就能活!”
率先發難的當屬巨型尖叫女妖。
只見它們的胸腔猶如手風琴般畸形擴張,隨即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
這高頻震顫的尖叫,使得所有人耳膜震裂出血。
但它們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因為后方的火力支援型移動城市展開了一輪轟炸。
與此同時,巨型織網者紛紛蜷起身子,猛地一躍而起。
這些巨型喪尸徑直躍出了幾百米開來,落在了多座移動城市附近。
其中就包括圣劍K32號。
此刻甲板上的喬治與它離得極近。
頸部裂開的四瓣口器、多條粗壯類似蜘蛛步足的肢體,巨大蠕動的復眼。
下一秒,織網者朝著圣劍K32號噴涂了大量蛛絲。
而圣劍K32號的所有火炮則朝其開火。
近距離被命中的織網者隨即發出陣陣哀嚎,化為了一團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球。
松了一口氣后,喬治不由得望向了永夜區的方向。
黑暗里再度傳來了動靜,一座喪尸突擊型移動城市緩緩駛出。
它的旗幟、城市涂裝、甲板上的喪尸成員全部穿著黑色軍服。
而領頭的指揮官,是一個女喪尸。
她穿著古典的黑紗裙,臉上戴著頂優雅的禮帽,臉上還蒙著一層輕紗。
一滴汗不由得從喬治額頭滑落。
雖然這回來的只有一座喪尸移動城市,但他總感覺不太妙。
而這座喪尸城市接下來的表現,無疑印證了他的不安。
只見它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高速,在陣地上肆意收割摧毀著人類方移動城市。
老道狠辣的戰術規避,精準把握的戰機.
對外部署出去的喪尸車隊和喪尸飛行編隊、甲板上的喪尸瞭望員、喪尸炮手、喪尸戰斗隊長。
無論是戰術還是人員素質,這座喪尸移動城市都是頂級。
短短十幾分鐘內,便有多座移動城市被擊毀。
原本穩操勝券的人類方,頓時變得岌岌可危。
就在喬治心里暗叫一聲不好時,一座移動城市居然挺身而出。
仔細看清它的模樣后,他頓時愣住了。
那是人類方的旗艦城市,圣徒號。
而它的領主,則是人類方總指揮官希斯主教。
這座移動城市繼續前掠,與喪尸城市展開了交鋒。
雙方在極短距離里交替開火,機動規避,場面頗為驚心動魄。
喬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沒想到這位高階主教作戰居然如此英勇!
圣徒號最終擊毀了敵人側翼,迫使其打出煙霧炮彈撤離。
隨后這座移動城市又宛如戰場上的一面旗幟,帶來眾人席卷了剩余的敵人。
這一次,人類方獲得了勝利。
確定甲板上已經安全后,喬治靠著欄桿緩緩坐下。
此時他才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虎口和肩膀傳來的陣痛。
嘴角露出如釋重負微笑的同時,他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這一次,總算是活下來了。
放眼望去,這座陣地已經變得一片狼藉,甚至可以說是損毀得不成樣子了。
圣徒號隨即帶領守軍后撤。
現在,陣地需要重新開始部署了。
這時,他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
扭頭望去,發現正是那名中年執事。
他環顧著甲板和戰場,不由得輕輕點頭,伸手點起了一根煙。
“活下來的感覺如何?小子?”
喬治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微笑。
“先生,請給我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