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張瑞敏接任了青島電冰箱總廠的廠長職務，到了之后第一天，在廠子里轉了一圈，然后就寫下來了著名的管理十三條。

不遲到，不早退，不曠工……這些后世工廠里基本的規矩，在當時都無法得到有效的執行，這也是一些企業走下坡路的原因，大鍋飯吃到最后，就會是這種結局。

不過，里面還有一些條款，在后世看起來根本就是不可理解的，比如說，不準在工廠里隨地大小便。

原本，秦淼也不以為意，所以，在接收了紅旗鍋爐廠之后，他提出來了遲到早退等等的要求，但是，就是沒有提隨地大小便，而現在……

事實就在眼前！

那個小伙子一邊噓噓，還一邊吹口哨，放水那叫一個暢快淋漓，完事之后，抖了幾下，然后才抬頭，驟然發現了秦淼。

“咦，怎么又是你？”

兩人認識！當初秦淼和周老師來廠子探路的時候，遇到的那個推著自行車偷賣工廠廢鐵的小伙子！

“嗯，我來這里工作。”秦淼說道：“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魏吉。”

“嗯，這名字好聽，吉利，最近……廢鐵價是不是漲了？”

這話問得輕飄飄的，實際上，卻能決定這家伙的生死！

“不知道啊。”

“你最近沒有賣廢鐵？”

“那是自然，當初賣廢鐵是沒辦法的事情，眼看過冬，家里沒煤，會凍死人的，現在，哈工大接手，給咱們補發了兩個月的工資，還給每家準備了三百斤煤，咱們可不能不知好歹……”

“是嗎？我看可不止這個原因吧？”

魏吉笑了笑：“說實話，現在大家伙就算是有那心思，也沒那膽子啊，這要是抓住了，就得開除，現在有誰舍得這份工作的……再說了，廠里有當兵的看著，我觀察過，那槍里是實彈……”

人心都是貪婪的，嚴格的規定，還是得靠嚴格的管理才行，當然，這收入也得跟上，雙管齊下。

“對了，話說你是怎么來這里工作的？廠里的人事管理，都交給了哈工大，想進工廠可不容易，找關系，花錢買的那一套都不行了，那個袁教授，就是一根筋……”

秦淼笑了笑，看來，袁教授還真適合管理這個工廠，一切人情都不講，才不會有人鉆空子，這工廠才能健康發展下去。

上級領導要安插人，有學校頂著，下面的這些人想要走關系，有袁教授給頂著……

不錯，不錯！

“我嘛……”

秦淼剛剛想要說什么，就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秦老師，你在這里啊！首都那邊來消息了，說第一批奔馳卡車已經在德國那邊裝船了，大概……”

魏吉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秦老師？哈工大來的？

秦淼第一次過來，就被這些人認成了老師，后來就這么叫，廠里的工人也都知道，秦老師和周老師，在哈工大的地位可不一般。

“咦，你小子怎么在這里？”魏國強看向了魏吉。

“爸，我……”

這兩人還是父子！

“他在這里撒尿。”秦淼說道。

魏國強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他向四周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根鋼條，順手掄起來，就向魏吉的身上招呼。

“你個臭小子，居然在廠房里撒尿！看老子不打死你！”

“爸！”魏吉一邊躲閃，一邊喊道：“去外面上一趟廁所，來回得二十分鐘，我這也不是為了節省時間……”

“兔崽子，你還敢狡辯！”

秦淼的腦子里，又想起來了另一件事，當年首都汽車廠和美國人搞合資的吉普車，這第一次嘗試，非常失敗，甚至美國人在工廠里修理廁所，都被工人們認為是搞資本主義的享樂，結果，修理好的廁所，沒多久就都被砸壞了。

東方工業要發展，需要改的地方有很多啊！

“魏師傅，別打了，這可是工作時間。”

魏國強立刻住手。

“接下來，工廠得加強紀律管理，把不準在工廠隨地大小便這一條，也寫進廠子的管理制度里。”秦淼繼續說道：“第一次發現，扣一個月工資，發現三次，開除。”

魏吉身體哆嗦，老弟，你是哈工大的老師，你早點說啊，你這不是害人嘛！

“你小子，聽到了嗎？這個月工資，你就別領了！”魏國強說道。

“不，不，這規章制度沒有出臺之前不算，但是，出臺之后，必須嚴格執行。”秦淼說道。

“小兔崽子，還不趕緊謝謝秦老師！”

保住了一個月工資，魏吉那叫一個高興，趕緊開口：“謝謝……”

“有點誠意！”

噗通！

秦淼趕緊轉身，避開這一跪，你們父子倆，擱著兒唱雙簧呢？我可承受不起你們這么大禮啊。

“三水，三水！”就在此時，袁教授的聲音響起：“學校打電話，讓你回去！”

“好。”

看著秦淼離開的背影，魏吉突然開口。

“三水，以后我魏吉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啪！腦袋上又挨了魏國強一巴掌：“你小子，把那一套作風收起來，秦老師會跟你拜把子嗎？走，趕緊干活兒去！”

哈工大，主樓會議室。

“劉校長，你們放心，雖然咱們部隊主力已經被調到南邊去了，但是留守的部隊，也不是吃素的！袁老特意從南邊發電報過來，讓我照看著哈工大。”

“真沒想到，這件事還驚動了袁將軍。”劉校長也是感慨。

“哈工大的項目，雖然是出口的，但是隨時也能轉為國內軍用，只要是軍隊需要的，咱們軍隊就能說上話！”

“嗯，請袁將軍放心，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市里的那個王領導，已經被撤職查辦了。”

“以后再遇到這種情況，不要跑首都那邊了，直接找我就行。”

門口，聽了幾句的秦淼一陣陣的興奮，他推門進來：“多謝部隊的支持，有了這次的處理結果，我相信，也沒有人敢把我們哈工大當唐僧肉了！”

咦，這人自己也認識，趙代表啊？

趙代表笑了笑：“秦淼，你終于回來了！紅旗-2導彈改得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