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有慶撩開門簾，進了里屋。

此時天色還不是很亮，屋子里光線不是很好，不過柴有慶入眼便看見父親柴忠孝皺著大眉頭，橫眉豎眼的看著柴有慶。

柴有慶心里有些恍惚，竟然忘記了自己要來干什么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來話，憋了半天才拿出來一盒煙，抽出來一根遞給了柴忠孝。

柴忠孝也愣住了，橫了一眼柴有慶，接過香煙看了一眼：“大生產？還軟包的？一塊七還是一塊八一盒？正經過日子人家，誰抽的起這個。”

不過話雖然這么說，柴忠孝還是點上了，自己吧嗒吧嗒的抽著。

“這煙勁小，沒有旱煙過癮。老大呀，以后還是抽旱煙吧，才十多塊錢一斤，一斤煙葉子能抽半年。這洋煙，可不是咱們老百姓能抽的起的。”

柴有慶只是一味的點頭說是。

王慧蓉斜著眼睛看著柴忠孝，嘟囔著：“抽抽抽，除了抽就是喝。這家早晚讓你抽窮了。買一斤煙葉子，夠買十多斤面了。包餃子吃好幾頓了，成天拿個攪屎棍子抽，能當吃當喝呀？！”

柴忠孝翻著白眼，下了地，把布鞋拖拉上，隨手磕噠磕噠煙灰，對王慧蓉說道：“燒點水去，沏點茶水。”

隨后說道：“老大，你上炕坐吧。”

柴有慶沒有上炕，把煙又裝回了口袋。這盒煙是他過年的時候買的，一直舍不得抽，今天才拿出來。給父親柴忠孝抽一根可以，但是他自己還是舍不得抽的，像柴忠孝說的一樣，他也覺得他這個普通老百姓，抽不起這玩意。

忒貴。

王慧蓉皺著眉頭，不過終究還是去拿了一些柴火，用大鍋燒水了。

過了一會兒，水開了，用了一些碎茶葉，在一個已經布滿了茶銹的白瓷茶壺，沏了一些茶水。

柴有慶確實有一些口渴，便倒了一碗幾乎沒有茶葉顏色的茶水，吹著熱氣，喝了一口。

“老大你要有啥事，你就說吧。”柴忠孝快六十歲的人了，剃著光頭，臉有些瘦削，不過身板還是很結實的，說話的時候，有那么一股子不怒自威。

柴有慶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他本想說讓柴忠孝和王慧蓉出老婆蘇婉的醫藥費，但是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只是小聲的說道：“那……柴米她媽不是住院了嘛……那啥……就是……嗯嗯……那個，爸你也知道，我手里沒多少錢。我尋思……嗯嗯……我尋思……爸，媽，你倆給我拿點錢……”

到了最后一句，柴有慶的聲音已經低如蚊聲。

柴忠孝瞇著眼睛看著柴有慶，隨后半閉著眼睛，把煙頭用手指頭搓滅了：“老大呀……你要知道當家是最不好當的。你們哥仨個……”

柴忠孝伸出大手比劃著：“我的一碗水端平呀，對不對。你這邊有事，找我要錢，老二老三咋看？別說我沒錢，就我有錢，你讓你爹我咋給你？”

柴有慶低頭不語。

王慧蓉擰著鼻子罵道：“老大，你就是太老實了。蘇婉多大點事兒呀？是胳膊折了還是腿折了？還住院？這也太不要臉了，一點小病就住院，醫院是她們家開的呀……要我說，你就不能慣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