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室死寂。懸浮的零號元素散發(fā)著柔和卻冰冷的光。程默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在結冰。父親…那個記憶中溫和愛笑的男人…是這一切的幕后推手？甚至…把他當成了棋子？

“回答我！”程默的聲音嘶啞，帶著被至親背叛的劇痛，“他是不是…早就計劃好讓我死一次？！就為了這個該死的‘重生’？！為了讓我?guī)е愕南到y(tǒng)回來？！”

普羅米修斯的電子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否定。‘重生’…不在計劃內。程建國博士的原始模型基于：1.宿主自然覺醒‘鑰匙’潛質（概率低于0.0001%）。2.在末世中求生，最終接觸并激活‘歸零核心’（概率模型估算：生存至接觸點的可能性為3.7%）。你的‘重生’…是計劃外的高維變量。本系統(tǒng)的核心指令因此追加：全力輔助宿主生存，直至‘歸零’啟動點。你的存活…是博士計劃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賭注。】

“賭注？”程默慘笑，“用他兒子的命當賭注？用我媽的命當賭注？！”

【博士的終極目標：保存人類文明火種。重啟…是唯一路徑。為此…一切代價…皆可付出。包括…他自己。】普羅米修斯的聲音異常低沉，【他選擇成為‘方舟’的樣本體，不僅是為了封存站點，更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留下引導你的‘漏洞’。他預判了‘方舟’會試圖控制或清除‘鑰匙’，所以…把自己變成了陷阱。】

程默如遭重錘，踉蹌一步扶住控制臺。父親那半人半機械的恐怖模樣…那最后解脫般的微笑…那聲嘶力竭的“快走”…原來都是計劃的一部分？用自己當誘餌和扳機？！

“瘋子…”程默喃喃，巨大的悲傷和憤怒幾乎將他撕裂，“你們都是瘋子！”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個融合了“歸零核心”的威嚴聲音突然響起，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情感波動劇烈。建議抑制。‘重啟’協(xié)議能量蓄積已達臨界點。請掌控者下達最終指令：定義‘火種’篩選標準。范圍：全球幸存智慧生命體。】

一個復雜的、布滿參數(shù)和生物圖譜的界面在程默意識中展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光點，代表所有幸存者。旁邊是冷酷的篩選選項：基因污染閾值、精神畸變指數(shù)、潛在轉化風險等級…下方，一個猩紅的進度條正在緩慢填充——【能量飽和倒計時：09:59…09:58…】

程默的心猛地揪緊！這“重啟”…果然不是簡單的恢復！它要篩選！要決定誰能活下來！

“媽！”程默立刻接通通訊，“你聽到了嗎？！這‘重啟’…它要篩選幸存者！像挑種子一樣！”

通訊器那頭，林素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卻異常平靜：“媽聽到了。默，別慌。你爸…他既然把‘鑰匙’給了你，就是相信你的判斷。用你的心去看，兒子。不是數(shù)據(jù)，是人。”

“可標準呢？！怎么定義‘火種’？！”程默看著那冰冷的參數(shù)，感覺重若千鈞，“那些被輕微污染但還有救的人呢？那些在末世里變壞了但還沒完全喪失人性的人呢？！”

【‘歸零核心’邏輯：效率優(yōu)先，風險最低。建議采用預設生物凈化標準。清除污染指數(shù)高于閾值者。】那威嚴的聲音冰冷提議。

“不行！”程默和普羅米修斯幾乎同時反對！

普羅米修斯：【警告！預設標準過于嚴苛！將清除全球98.2%現(xiàn)存人類！包括林素云女士（檢測到輕微精神波動畸變，源于過度擔憂與壓力）！】

“什么？！”程默驚怒交加，“媽！你…”

“媽沒事！”林素云立刻打斷，聲音依舊平穩(wěn)，“默，聽著！別被那些數(shù)字嚇住！‘火種’不是完美的標本！是希望！是能重新點亮文明的可能性！你爸他…他也不是完美的圣人！他也會犯錯！也會害怕！但他選擇了相信未來！現(xiàn)在，輪到你選擇了！”

【倒計時：07:31…】冰冷的數(shù)字無情跳動。

程默死死盯著意識中那代表母親的、微微閃爍著異常橙光的光點，又看向無數(shù)其他或明或暗的光點。他深吸一口氣，意識沉入那融合的“歸零核心”，第一次主動調動那浩瀚的權柄！

“我以‘鑰匙’及‘重啟’掌控者身份，否決預設標準！”程默的聲音在意識空間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重新定義‘火種’篩選核心原則：保留所有保有自我意識、未主動徹底異化為獵食者/擬態(tài)者、且未完全喪失人性底線的智慧生命個體！污染程度…僅作為醫(yī)療優(yōu)先級參考，非清除標準！”

【指令沖突！新標準風險等級：極高！‘重啟’后生態(tài)崩潰概率提升至65.8%！‘污染’復燃風險：89.3%！】歸零核心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警告波動。

“執(zhí)行指令！”程默怒吼，“風險…我擔！”

【…指令覆蓋確認。新篩選標準載入…】歸零核心的聲音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無奈？

普羅米修斯：【新標準下，預估幸存率：41.7%。警告：能量蓄積即將飽和！請立刻錨定‘重啟’核心能量釋放點！需…極度純凈且穩(wěn)定的空間坐標！否則能量逸散將導致不可控災難！】

錨定釋放點？程默立刻想到腳下大地深處那個巨大的污染源！那是最大的隱患！“能不能…能不能把釋放點…直接設定在那個最大的污染源內部？！用‘重啟’的能量…中和它！”

【理論可行！】普羅米修斯急速計算，【但需要精確坐標！且釋放瞬間，錨點周圍將承受無法想象的能量沖擊！任何生命體…無法存活！】

“坐標我有！”程默眼中閃過決絕，“系統(tǒng)，調出你感應到的污染源核心坐標！歸零核心，準備能量引導！”

【污染源核心坐標鎖定！能量引導協(xié)議就緒！警告：錨點坐標一旦設定，不可更改！倒計時：03:15…】歸零核心回應。

“默！”林素云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焦急，甚至帶著一絲恐慌，“別去！那個坐標…那個地方…是…”

她的話被一陣尖銳的電流雜音打斷！通訊信號劇烈波動！

“媽？！你怎么了？！”程默心膽俱裂！

通訊器中傳來的，不再是林素云的聲音，而是一個扭曲、癲狂、帶著非人回響的電子合成音，強行覆蓋了頻道：

“程默！鑰匙！聽聽這是誰？！”

一陣掙扎的悶哼和布料摩擦聲后，林素云痛苦而壓抑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默…別管我…啟動…啊——！”一聲壓抑的痛呼！

“媽——！！！”程默目眥欲裂！

那個癲狂的電子音得意地大笑：“哈哈哈！驚喜嗎？‘方舟’…可不止一個節(jié)點！你以為…你毀掉‘鐵砧’，殺掉我可憐的‘兄弟’…就結束了？不！我…‘方舟·冥河’…才是真正的繼承者！”

“放開她！”程默的咆哮帶著毀滅一切的殺意，意識中歸零核心的能量都在劇烈震蕩！

“放開？可以！”‘冥河’的聲音充滿惡毒，“用‘鑰匙’來換！帶著完整的權限…來‘深淵之井’！我的新巢穴！坐標…你知道的！就是你要設定的那個…‘重啟’錨點！哈哈哈！給你…十分鐘！過時不候…或者，你就聽著你母親…慢慢變成我新的‘樣本體’吧！”

通訊被粗暴切斷！

程默僵在原地，如墜冰窟！深淵之井…大地深處最大的污染源核心…竟成了“方舟”殘黨新的巢穴？！而母親…竟被劫持到了那里？！

普羅米修斯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警告！目標區(qū)域能量污染指數(shù)：毀滅級！‘方舟·冥河’信號強度…遠超‘鐵砧’節(jié)點！攜帶人質強攻…成功率低于0.01%！】

歸零核心冰冷的倒計時仍在繼續(xù)：【能量飽和倒計時：02:47…錨點坐標鎖定窗口即將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