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曜一場會議聽下來。

各方的宣傳手段無非就是‘吹拉彈唱’些常規的炒作討論。

吹噓：先再花大價錢營銷造勢，比如全世界的舉辦一些孔子學院，孔子文化宣傳活動，試圖用海外新聞拉升一下逼格。

拉踩：再找幾個國內老藝術家或批判，或嘲諷，跟導演胡眉下場撕逼。

彈劾：再挖孔圣人祖墳制造話題，先用孔子床戲，作為噱頭，然后再找孔子后裔發報聲討，看制片方心情要不要下場道歉澄清。

唱衰：找一些影評人寫些通稿，制造一些矛盾引起輿論關注。

沒什么新意，但也沒什么問題，然后5000萬的宣發費用就差不多分下去了。

這錢，挺好賺啊。

就在王曜感慨娛樂圈撒幣太多的時候，突然有人點名池欣。

“那邊的是美攝池總吧，怎么一直沒說話？”

開口的是華影集團的一個代表。

如此生硬的點名，很顯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托兒。

池欣聞言起身笑道“我們美攝在這種頂級制作宣發上沒有經驗，不敢貿然開口，貽笑大方，我們就是配合領導們安排即可。”

“話不是這么說的，美攝現在算是新媒體渠道的領頭羊了吧，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你們家的新聞，

雖然說新媒體現在轉化力無法評估，但是至少擴大影響嘛，也許網友們討論著討論著，就進了電影院呢。”接話的是任全。

胡眉低頭和任全交流了一下，似乎是在打聽這個美攝公司來由，不過表情不是很好，看樣子是有些嫌棄。

畢竟美攝都是靠著下三流的東西博眼球，確實登不上大雅之堂。

“任總這么說，我倒是想到一個好話題。”手里盤著天眼的揚子突然笑瞇瞇的開口。

這貨一開口，就一股莫名其妙陰惻惻。

“小揚說說看？”胡眉還挺給他面子。

“最近網上最熱門的話題就是《非誠勿擾》的拜金論話題，是有個女嘉賓說寧可在寶馬車上哭，也不在自行車上笑，

各位領導平時沒時間關注這些八卦，可能不知道，這個新聞已經連著火了快一周了。”揚子開口先幫著宣傳了一下。

隨即會議室眾人就紛紛打開話匣子參與評價，不過無非是世風日下那一套。

“這位女嘉賓剛好就是池總公司捧出來的，勢頭遠比什么鳳姐芙蓉姐姐還高，被稱之為寶馬姐。”揚子等眾人討論完后又說道

“剛好我想起來，孔子講‘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剛好可以將其與最近的寶馬姐拜金言論相結合，想必一定會引發極大的社會關注。”

話音落，會議室如同點燃的炮仗，紛紛稱贊揚子的巧妙。

孔子作為道德楷模，本身就有先天立場批判拜金言論，再加上社會輿論本身就對拜金深惡痛絕，由此一來必然能夠產生很多討論和新聞。

到時候各個團隊跟進宣發，讓大家去電影院觀摩瞻仰一下孔子的美好道德，簡直水到渠成。

“妙啊，小揚不愧是讀書人，腦子里有點兒東西。”導演胡眉聞言展眉露出笑意。

低俗的熱度她不愿意蹭，但是批判低俗，那就是替天行道了。

其他人也跟著捧了揚子兩句，黃圣衣更是滿眼崇拜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揚總這個話題確實不錯，剛好馬若參加的也是相親節目，說不定還能拓展到民生話題，帶動新一輪的熱度。”

就連池欣，也是滿臉笑意，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用一個馬若，換來這么多大佬的友好以及熱度，絕對是個好生意，意外之喜。

在一眾笙磬同音的歡樂氛圍之下。

只有王曜的神色逐漸陰沉。

妙？

妙你母呢妙？

老子好不容易能把馬若的人設拉回來一些，鴨子還沒褪毛呢，你們就想著吃干嚼碎了？

如果真的用這種方法，《孔子》的宣傳熱度肯定是有的，說不定在資本推動下還真有些奇效。

但是王曜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將前功盡棄，之前輿論是自然發酵，網友是亂軍暴民，各自為政只是單純為了發泄。

但是如果真的讓資本帶頭立旗沖鋒，那就很可能把馬若拜金的事件給蓋棺定論了。

甚至可能會造成更惡劣的情況。

人血饅頭不是這樣吃的。

王曜承認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幫馬若也是在幫自己，但他自認，還有幾分底線。

但是眼前諸位，似乎完全沒有把人當人啊。

“打斷一下，我記得孔子這句話不是這么說的吧。”

就在一片和氣致祥中，王曜清朗沉緩的聲音尤為刺耳的壓下了所有討論聲。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坐在最角落靠門口的年輕男孩臉上。

這張過于年輕俊秀的臉出現在這種場合，大多數人都以為是池欣帶來的男模。

畢竟美攝公司能出現在這里的主要原因，就是晚上帶著旗下模特給大家開慶功派對。

卻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如此冒昧的舉動。

池欣原本笑吟吟的臉，瞬間僵住了一下，不動聲色的壓住了王曜的腿。

“這位小兄弟是？”在近乎窒息的氣壓下，任全開口緩和。

“我是天火網媒的王曜，也是馬若的負責人。”王曜頷首開口。

“哦？我就說池總不會帶閑雜人等來這兒。”揚子陰惻惻的笑道。

王曜沒有看他，而是向他身邊的黃圣衣，投過一個憐憫同情的目光。

黃圣衣原本疑惑的目光，變得更加迷茫了。

這小男生的眼神，怎么跟我看家里養的貓咪一樣？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出自《論語·第十七章·陽貨篇》，

根據朱熹的《論語集注》將“小人”解為“仆隸下人”，將“女子與小人”解為“臣妾”，即家里的女仆與男仆并不是指男女性別，也跟拜金無關，

字面是關于如何與沒有接受過道德修養的人相處尺度的意思。

因為《陽貨篇》本身就是孔子評價魯國大夫季平子的家臣陽貨的文章，這個陽貨是一個囚主弒君的陰險小人，

孔子用這個案例來告誡弟子，不要輕易得罪沒有道德的小人，尤其是身邊的仆從，相處起來要把人家當個人，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會背刺你。

揚總上學時一直都是勤工儉學，估計這段話當時學了一半就去工廠打螺絲了。”

王曜臉上噙著笑意，說著懟揚子的話，目光卻放在上首的陳靈娟身上。

陳靈娟與其對視，愣了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當眾被一個小人物如此打臉，還是在自己經常包裝的讀書人身份上，可想而知揚子的臉色有多難看。

他是個很愛給自己立人設的人，他最主要的人設有兩個，一個是讀書人，一個是工人出身的企業家。

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跟媒體說自己不是什么富二代，從小在農村長大，上學時候家里也不給錢，他勤工儉學，一邊上學一邊工廠幫忙的勵志人設。

當時這個人設，讓他吃了很多年的親民霸總紅利。

但是現在被一個毛頭小子掀開了底褲嘲諷，他感覺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

這小子怎么敢的？

一點兒尊卑禮儀都沒有嗎！

揚子氣的臉色鐵青，渾身顫抖，旁邊的黃圣衣連忙輕輕扶住他，張嘴想說什么，但是又沒敢說。

“年輕人有些冒失了，池總。”之前給池欣搭臺唱戲的華影代表冷聲開口警告。

因為王曜不只是在嘲諷辱罵揚子一個人。

剛才揚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在座所有人可都是鼓掌叫好的。

你罵揚子，又何嘗不是在罵在座所有人呢？

尤其是在座哪位不是自詡學富五車的文化人呢？

池欣像是被電了一般，要起身開口辯解，但是卻被王曜輕輕按住肩膀。

“我不是針對任何人，只是擔心胡導和諸位主創的心血之作，因為這一點點宣發上的瑕疵被人抓住話柄，

我是看著胡導制作的歷史電視劇長大的，因為從小受到胡導對于歷史認真嚴謹態度的影響，所以我對歷史格外敬重，甚至高考時歷史都是滿分。”

王曜寒星般清亮的眸子精光熠熠，滿臉真摯的看著胡眉說道。

原本臉色也有些難看的胡眉聞言愣住了。

剛才揚子那個建議她是親口稱贊的，轉眼就被這個小家伙公開打臉。

但是現在他又搬出了這么一個理由，屬實是讓她有些進退兩難。

畢竟，哪個長輩會真心為難一個，因為自己的影視作品影響，而高考歷史滿分的忠實觀眾呢？

會議室其他人也都神色各異，但看向王曜的目光多是懷疑。

這小子到底真是愣頭青？

還是...包藏禍心的小銀幣？

他們也不好判斷，因為王曜太年輕了，這個年紀的男孩，是愣頭青的概率很大，但是前倨后恭的轉變也太絲滑了。

影帝都演不出來吧。

池欣心驚膽戰的吞了吞口水，疑惑的看了眼王曜。

怎么記得這小子是高二就不讀了，花錢上的成人大學，沒參加過高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