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們都以為是這人不死心，趁著穢影被解決以后，便想著來找鹿甄算賬。

豈料被他們一群人瞪視后，剛才還很囂張的大漢撲通一聲直接朝鹿甄跪下，朝她直喊：“恩人啊──是我有眼無珠，大言不慚，我才是真王八啊！”

“……怎么還罵上自己了？”向于風傻眼。

“是的！我就罵我自己！我罵我自己蠢，看不出眼前是貴人吶！”

大漢嚎得更大聲了，向于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腳步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媽呀，有怪人！

相比向于風的驚慌，鹿甄自己倒是鎮定得多，盯了他好一會兒，直接平靜詢問：“你有什么事？如果是道謝的話，那倒不必，我只是順手為之而已。”

要斬殺穢影，順勢救人，并不耽誤。

“道謝那是必須的！道歉那是我應該的！我特別后悔沒聽恩人勸！”

要不是鹿甄，他現在恐怕早已成穢影的一部分了！

誰知道竟還會有異能消失的時候？偏偏動用異能那都是危機時刻，平常誰沒事發動異能才會發現不對勁的？

他現在就是后悔，特別后悔。

但凡聽了鹿甄所說，當下試驗一下也行呢？

他就不會莽到最后，連隊員也沒了。

看出大漢神色黯然，鹿甄見剛才與他一起圍殺穢影的隊員不見蹤影，詢問：“你隊友呢？”

“沒看到人，可能是覺得我坑害他們，等我回過神來，怎么也找不到他們了。”大漢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嘆道：“還有人被卷進漩渦時受傷，竟然寧肯拖著傷腿都要跑得離我遠遠的，我做人簡直太失敗，唉。”

“啊？腿傷了還能跑沒影？我覺得應該不至于吧……”傅言午覺得男人說話的內容有些古怪，也不太合情理。

要是真看人不爽，會全都默默走人嗎？肯定會有幾個性子爆的朝著人一番輸出吧？

大家都這么艱難在生存了，誰又能忍得了誰？

“有沒有可能，你不是被拋下了，而是你的隊友，被穢影盯上了？”鹿甄怎么想都覺得，這個可能性更高些。

就像納蘭夜，當時他也身受重傷，無法動彈，但身邊就有穢影一直伺機等待他虛弱的那刻，就想一并取代！

“這個世界的穢影不一樣，比起蟄伏，更像是會主動出擊的一方。”江焚說出自己的判斷。

“是的，當所有人都沒法使出異能，也就代表能威脅到穢影的存在幾乎為零，所以它們行事才會變得這般張狂。”納蘭夜不讓江焚盡出風頭，也跟著補上自己的分析。

大漢不聽還好，一聽之下，表情由愣轉愕，再然后，整個人都快急哭了：“這可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如果是這個結果，他還寧愿是隊員們把他拋下，那他心里也會好過些！

“你先說說，你最后一次見到他們，是在哪里？”

鹿甄覺得，找到這人的隊員，那興許就能找到另一只穢影！

大漢一聽鹿甄打算過問這件事，登時來了精神，也不嚎了，抹了把臉起來指路：“就在前面！”

眾人一起來到大漢原先和隊員們失散的地方，確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我后來也來這兒尋過，以為他們不想見我，走得特別干脆，我想著怎么也要跟恩人道聲謝，才打起精神來尋您的，豈料……再也找不著他們了。”大漢本來還心存一絲僥幸，想著也許回來一趟，就能見到人了呢？

結果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現場還是如同他之前來過的那樣，并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蹤影。

“這還怎么找人？”江淼發愁。

不知道長相，也不曉得被穢影帶走的方向，能怎么找？

“你們過來看看。”

納蘭夜一出聲，所有人聚集過去，只見他指著地面一處血跡：“你們看，這血才剛滴落不久。”

鞋底踩過，未干涸的血液都還會被拖出一條血痕。

“你不是說，你的隊友里，有人受傷嗎？”鹿甄見大漢愣愣的沒反應，忙問了句。

經鹿甄點醒，大漢總算明白過來納蘭夜要他們來看血跡的用意。

“對！那是不是說，循著血滴落的方向……”大漢越說，眼睛越來越明亮：“就能找到他們！”

見他振作起精神，幾人都別開了眼，不好跟他說出事情真相。

就連鹿甄也抿了抿唇，在心中暗嘆一口氣。

──這種狀態下，能找到的人，還能稱之為活人嗎？

可誰也沒說出口去打擊大漢的積極性，他這會兒低頭找血跡找得比誰都認真：“往這兒走！”

幾人對視一眼，默默跟在大漢身后。

他們越走，地上留下的血跡血量就越少。

到后來幾乎不怎么流血了，只有零星幾滴才能勉強被不死心的大漢找出，邊找他還邊嘟囔著：“這家伙該不會是自己包扎了吧？流血的量少了啊。”

他們走著走著，最后，終于遠遠看見路中央一個走路走得歪歪扭扭的身影。

大漢喜出望外，朝著對方伸手招呼：“老孫！讓老子好找！你說你一個瘸了腿的還跑這么遠做甚？”

他高高興興就想朝對方奔去，可向于風和傅言午擋在他面前。

“老兄，前面可不興再前進了。”向于風話音沉重。

“我說你們這兩小兄弟怎么回事？早不擋晚不擋，偏偏現在來擋我的道？”

傅言午苦笑：“就因為是現在，才更需要擋。”

江淼說話可就沒有他們兩人這么客氣了：“你看不出他走路的姿勢不像個正常人嗎？”

“那不是因為他受傷的位置在腿上嗎……”大漢說著，卻突然卡殼。

只因他就算再怎么說服自己，那也沒法說服──為什么一個人，可以在頭扭了180度的情況下，倒退著朝他們踉踉蹌蹌走來。

“老、老孫……”大漢連聲音都在抖，不愿去細想為什么曾一起并肩作戰的隊友，如今卻成了這副詭異的模樣。

納蘭夜和江焚提刀向前，他們已經看見從那行走的“人”身上，不斷涌出的污泥。

那是穢影。

占據了人類**的穢影。

大漢看著變得陌生的隊友，再看面前兩人提著刀的模樣，再也撐不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捂著臉，沒有辦法去看自己最熟悉的人，被人拿著刀劈砍的模樣。

感覺到自己肩膀被誰拍了下，大漢抬首一看，看見的，是鹿甄背影。

鹿甄說：“不用刀，我也能將穢影，趕出你隊友身體。”

她是非遺文化，滄州武術傳人之女。

而滄州武術，可從來都不只有苗刀一種！